这是一次冒险的试探,李高登本以为铁游会翻脸拒绝,但他答应得很爽快。
“行,我带你去市里买衣服,还有去游乐园玩,再远我不去,别问。”
市里的游乐园,已是铁游最大的退步了。李高登心领神会,脑袋枕在枕头上僵硬地点了点头。他闭起眼睛时,鼻头一酸,忽然又想到了家,仅是每日千次万次想家的其中一次。
他最担心的是爸爸,在这个消息闭塞的农村,连电话都只有一台,挂在村长的小卖部。李高登心里自责,不知道爸爸到底如何了,他本以为爸爸会去国外养病,但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自己现在下落不明,爸爸在找到自己之前不会出国的,肯定留在佘山湖畔的李宅休息。
李宅建于郁郁葱葱的山坡脚下,清澈碧绿的湖泊围在象牙白的别墅前,这前临水后倚山的架势,是招财纳库的好风水。他的家远远望去像一颗发光的圆润明珠,被孕育在光滑的贝蚌中。
家本来不是这般生机焕发的,李父曾担心有歹徒从后山钻空袭击,本将围墙建得很高,李高登在花园中见不到外面的天空,只觉得一片死气沉沉,破坏了建筑与自然的美感。于是他重新设计改造,将整个家宅区细分为五个区智能化管理,更新了安保设施和人员,外人一通过入口,摄像头扫描自动存储信息,通过智能手段换掉了围墙,兼顾了安全与优雅。
烈日当空,一辆黑色轿车在湖畔停下,萧邺辰从轿车上下来,抬头仰望着珍珠般的房子,尽管李父已经去世,这房子没有衰败破旧的趋势,仍然显示出了非凡的生机。
尽管人会死去,但是自然却不会,萧邺辰一看,便知道这是李高登的作品。那个很有自身风格的朋友,将温馨的自然美感,融入到了这座府邸的每一处,流露出对家庭十足的珍惜。
房子并不等于家,在李高登这儿,家就是房子。
在外面悄然站了一会,萧邺辰低下头,发觉深蓝色的西装有些褶皱,稍微抚平了褶子后,才拾级而上走到了别墅的正门入口,李高琪早已等候在一扇大开的玻璃门口了。
“邺辰,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我看你傻站在下面想事情,还不敢打扰你。”
说着,李高琪微笑着走了上前,热情地握手拥抱了萧邺辰。此时的李高琪,和平日带有十足攻击性的模样不同,在家没有穿正式的西装外套,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和宽松的灰色喇叭裤,一副圆框黑丝眼镜架在鼻梁,整个人都显得十分舒适随意。和他拥抱时,萧邺辰闻到一股淡雅的檀木香味。
“麻烦哥亲自来接我……”
“越长大反而越客气了,跟我客气什么。”李高琪打断了他,保持着笑容领他进门,两人坐在楼下的会客厅沙发上,李高琪又问他想吃些什么。
萧邺辰没有回答,他打量着四周,看到客厅被划分在一个圆形空间内,这一层并不高,甚至相比于大多数装修得富丽堂皇的客厅还有些低矮了,故意做旧的低饱和度红木铺在地板上,米白色沙发和几把桌椅看似很随意地摆放在角落中,红黄为主的暖色主色调却不显俗气,恰好被客厅尽头冷色的窗棂减掉了几分艳丽。
萧邺辰心情沉重,又想到了李高登,他曾经嘲笑庸俗的建筑师和室内设计,总喜欢迎合顾客建造宽敞明亮的客厅,装修成高大巴洛克宫殿的模样,洋不洋土不土,恨不得将一切华丽元素堆积上去,营造一种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奢华感。
李高登的话回响在耳边,“都是暴发户,我看把屎壳郎的粪蛋涂层金光,还傻乎乎地接着呢。”
午间的阳光正好从穹顶漏下来,透过雕刻着复杂玫瑰花瓣形制的镂空窗棂,将一朵巨大的玫瑰雅致地投在了地毯上。会客厅的透明推拉门外,萧邺辰看到红绿交替,湖畔的波光粼粼地倒映在门上。
“我很久没来拜访过了,本说要来看看,可是这些工作太忙了,没想到现在出了这种事。”萧邺辰心里堵得慌,他感到自己头脑正在被情绪影响,便从沙发起身,径直走向了推拉门,随即推开了门,站在了外面空旷的露台栏杆边。
“现在那么热,等会晚上才凉快呢。”李高琪在室内叫住了他。
一股热风吹了过来,萧邺辰听到李高琪的声音,依旧一动不动,随后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李高琪也起身走到了他的身边,两人肩并肩站在烈日的毒辣里。
李高琪凑到他身边,这才发现萧邺辰到底在看什么。外面并不是简单的阳台,而是大跨度悬臂式的露台,素色混凝土像真正的山石一样,边缘似狼牙般凌乱不齐整,潺潺流水从这山石缝隙流出至花园,弯弯曲曲地越过花园再次回到湖泊中。
萧邺辰说:“小高做得很好,他喜欢能流动的水,还有可冷可暖的光线,以新材料打造自然也是他在研究的方向。”
“原来是这样,难怪在家总能听到些水声,感觉家就像个泉眼。”李高琪远眺着湖泊,又说道,“其实我工作忙很少在家,住在市区的高层公寓里。平常都是爸妈还有小高住在家里,家中有些东西我都没注意过。”
萧邺辰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