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登病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病的,或许从铁游进门那一瞬间开始,他将手机悄悄塞回月月的包里,已经耗尽了最后一丝神智。
铁游脸上泛红,有些喝醉了,直到晚上做爱时才发觉到了不对。李高登实在太安静了,全身烫得厉害,铁游从他的身体中脱出,连忙拿出冷毛巾覆在他的额头降温。
“怎么回事?生病着凉了?”铁游从抽屉拿来唐棠开剩下的药,塞到李高登嘴里,“今天不弄你了,好好休息,明天再弄。”
李高登没有回答他,仅仅只是睁着眼睛,那双眼睛失去了以往的生气,空洞无神,像死人临终前凄凉无助。李高登甚至无法闭上眼睛,眼睛一合,黑暗就会给他带来噩梦。在这个梦魇中,他能看到许多人,那些死去的人,从小时候见过的祖父到父亲,再到自己,他们瘦骨嶙峋的身子躺在病床上,抽泣呻yin着求救。同时,他似乎感到了自己整个人和地层一起快速转动着,头脑又晕又痛,地下的死者朝他伸出手,要将他也拉下去,拉进那个冰凉黑暗的地下。
铁游本以为李高登是发烧烧得糊涂了,没放在心上,没曾想李高登第二天丝毫不见好转,反而病得更严重了,以至于水米不进。他的嘴中含糊不清地说着一长串名字,包括董事长,还总是瞪大眼睛,指着地下说有鬼,鬼来索命了。
又过了三天,李高登浑浑噩噩几近失去了意识。从地底传来的死人嘶吼声,在耳边全天候作响,令他不仅没法安眠入睡,更是被同化成了一具活着的尸体。他对外界的触碰和声音充耳不闻,将自己缩在被子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仿佛土炕是一具棺材,而窑洞是埋葬他的黄土。
二nainai和玲花也过来照顾李高登,见他连东西都不吃,二nainai一口咬定他是撞邪了,这屋子有脏东西,得找个老士过来驱鬼。
直到一周后,李高登几乎瘦成了一具风干的腊肠,本能求生意志的强大呐喊,加上唐棠开的含有镇定成分的药起作用,使得他终于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水,喝水。”这是李高登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喝了水后,铁游又煮了白粥给他吃。
他没咽下几口粥便恶心得吐了出来,不仅是因为他的肠胃虚弱,吃不下东西,更是因为看到铁游这张脸,就恶心得无以复加。
铁游,是杀了爸爸的杀人犯,而自己却被杀人犯囚禁强jian了这么久,甚至对他迎合示好,李高登一想到这里,便是心如刀绞,恨不得立马就给铁游一刀,杀了他后就自杀,出了这么多事,他也不想再活下去了。
“到底怎么了?”
铁游没想到李高登能病得那么重,看他一副咬着牙瑟瑟发抖的模样,以为是冷的,便拿出一条薄毯子盖在李高登身上,紧紧搂住了他说:“少爷,我带你去医院。”
刚要抱他出门时,窑洞门外突然出现一个穿着黄色宽松长衫和黑色底裤的道士,头上戴了一顶黑色方帽,嘴角胡须浓密,手里拿着画满符号的桃木剑。大家叫他老士,意思是道士里经验丰富、独挡一面的人。
老士还带了个拿拂尘的小徒弟,两人嘴中念念有词,一人捂着剑,一人挥舞着拂尘,像表演戏法一样开始驱鬼,念完一轮听不懂的话后,老士结果徒弟给他的一碗清水,直接喷了李高登一脸。
李高登被这水一喷,顿时清醒了大半,突然发现眼前有个穿黄衣,挥舞着长剑的怪家伙,不由惊讶地说:“你是谁?出去!”
“小哥儿被鬼缠住了,贫道观中来驱鬼……”
“什么鬼?你出去,别骗我!”
“不不不,小哥儿你病得不轻,贫道在帮你。”
说罢,老士剪了个白色小纸人,和土黄色的香纸穿在剑上,上蹿下跳一齐挥舞着桃木剑。老士跳完一套剑法后,点火将纸烧了起来,燃烧后的灰烬全都掉在那碗清水中。
“房内鬼祟已除,但小哥儿心里仍然有鬼,”老士收起剑,将水端了过来,“喝了这碗水,驱除心中鬼,自可护小哥儿平安。”
当老士驱鬼时,铁游从头到尾一声不吭,最后才对李高登说:“快喝了。”
纸烧过的灰烬浮在那碗水上,整碗水灰蒙蒙的,还散发出一股土腥味,李高登几乎要吐了。
“不,不要,我要去医院,我不喝……”
趁着他们没留神的功夫,李高登从炕上跳下跑到外面,刚到门口就被铁游一把揪住。
“快喝了!他身上有鬼!”
耳边传来男人与女人交叉在一起的杂乱声音,李高登这才惊恐地发现,窑洞外的空地围了很多看热闹的村民,男男女女都有,像看猴把戏似的,纷纷催促着李高登喝了那碗奇怪的水。
李高登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直冒冷汗,语无lun次地对铁游说:“我不喝,不喝,这是迷信,治不了病的,我要回家……”
铁游拿着那碗符水,迟疑了片刻,老士却在一旁说:“小哥儿被老家邪祟缠住,必须得驱除。”
铁游想到李高登糊涂时念叨的爸爸名字,眉头一挑,“喝,喝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