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伊舒了口气,为自己局限眼前三分地的言论羞耻三秒,“好,你说的对。”她没有这个格局,默默消化后自认还是做不到。
祁深洲当然是关注到了,尤其是长长的道歉声明,以及评论区喋喋不休的声音,不禁问:“严重吗?”
“不严重,互联网有记忆,也会遗忘。”程伊搬出白梦轩的话,劝人劝己。
“现在做媒体工作就是这样,互联网隔着条网线,就是有放大事端与情绪的功能。”
“还有现在微博管理员对于内容管理太严格了。”
“内容限制真的折创作者的艺术生命。”
祁深洲在一旁安静吃着,直到王清珏怕冷落cue了他,他这才幽幽开口:“内容思想的丰富度下降是大环境的问题,于使用者来说观感肯定下降,但是于从业者来说可以越来越清晰知道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好处就是形式也会在此情况下加速革新,从产业上来讲,一个新兴行业的不断改良无论从发展和安全,都是好事。”
王清珏配合:“wow,果然要听一下行外人对我们这个行业的评价。”
其实从她做老板的那一刻起,对自媒体的观念就从一个输出者转型为管理者,程伊更像是以前的她,义愤填膺,为自由而战,祁深洲则像是她现在的版本,冷静理智地看待灵感牺牲。
程伊白了祁深洲一眼,低骂一句,“放屁......”
照他这么说,大环境紧缩是好事,这对创作者来说可太糟糕了好吗?算了,跟这种眼里只有数字的金融男说个屁!
祁深洲掩唇轻咳,“我乱说的。”
程伊对这种事向来很不爽,大学实习时编辑老师改了她的创意,她都会难过,疑惑为什么要按照模板办事,“我们不能创新吗?”
“你还没有创新的底气。”祁深洲想劝她放轻松,可程伊当时拧在情绪那块儿走不出来。
而现在的程伊早不是只会一面看待问题的小萌新了,“没有啊,你没说错,任何一个平台刚开始都像诸子百家,蛮荒自由也Jing彩,而一个平台要做大做强势必要规范化,我知道你的意思。”她弯弯唇,冲祁深洲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她没说的那半句是——道理我都懂,但放屁就是放屁。
祁深洲直端端回视,眉峰微隆,两人眼睛像是有个涡卷形花纹,搅得人眩晕。
王清珏嗅出不对味,岔开话题问祁深洲:“那个慧捷讯科的IPO是你们做的吗?”
桌下两人脚不约而同动了一下,拉开身体距离。
祁深洲轻咳一声,偏过头:“不是。”
“那......”
很好,程伊完全听不懂了,最后一道蛋包饭她舀了两勺,吃完便开始玩手机,看到吴蔚回复的【莫要双标】,她噗嗤一笑,颤笑间不经意抬眼,恰对上祁深洲探究的眼神。
这次他们谁都没躲,任电流蹿遍全身,睫羽颤了颤。
王清珏不懂,实际刚刚的那点火//药味,很有回忆的味道。以前他们常这点子直男直女的角度互抬音量。别人看起来像是吵架,其实他们乐在其中。
*
新光天地负一层有一家特色小餐馆,程伊很喜欢那家的盐焗蛏子,刚在餐桌上她提了一嘴,没想到散伙后祁深洲按了负一层,王清珏很识相在电梯里与他们道别,说自己有事,眼神暧昧地说了声拜拜,下到负二层拿车。
程伊摸了摸肚子,犹豫道:“其实我饱了。”
祁深洲看了眼她纤瘦的肩颈:“你们这行需要减肥吗?”
程伊鼓鼓嘴:“看P图技术吧。”
“吃点儿吧,当陪我。”祁深洲吸了吸鼻子,“我没吃过。”
“天天大鱼大rou是吗?”
“主要是酒,记不住自己吃了什么,只知道喝了多少,”说完他顿了顿,“不过现在不会了。”
“因为升职了?”
“不是,是挣钱没那么重要了。”
程伊沉默,不知道是要问“挣钱什么时候对你重要过”,还是“你缺钱吗”,还是“现在什么重要”,都想问。然心思太复杂,出口处拥堵,最后屁也没打出来。
这家店也要等位,且他们来的很是时候,门口全是人,程伊狗鼻子,走过来时还不太情愿,闻见粗盐葱香俏出了声鼻音,“好香啊......”
“那我去取号。”他不常来这种地方,来也有小年轻张罗,通过观察,门口的人都是先取号的。
“算了算了,下次再来吧。”程伊拉住他,其实她挺烦等位的,饥饿营销套路满满。
祁深洲看了眼手表,表盘指向七点四十五:“好,那下次来。”
他在“下次”二字上咬字很重,重得程伊都听出深意来。她故意装作不懂,“什么意思啊?”矫情的问句抛出,心跳莫名漏拍,这种套路她都使了老八百回了,这会返老还童般竟生了生理反应。奇了。
“我下周早点回来,带你来吃。”
“又要出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