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喂它一块吧。你喂它吃的,它认主人。”
佟樱硬着头皮拎着一块扔进了笼子里的盆子里头:“吃吧吃吧。”
黑狼高傲的摇着尾巴,先是昂着头打量了佟樱片刻,而后低着头把大骨头叼进了嘴里。
尖锐的獠牙把骨头咬碎,咯吱咯吱的响着,实在叫人毛骨悚然。
平常人看见这么个凶物肯定会吓破胆,也只有大公子才敢把这么个东西养在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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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一片肃静,众臣低着头在玉阶金銮下静默。
天子年逾五旬,收了手里的折子:“众位都有何看法?”
天下承平已久,此次呈上来的折子是江南水患一事,对此,天子颇有愁虑。
自先帝驾崩,改朝换代已经多年,大臣早已年迈,说的也是些枯槁之词,没一个自己领功愿意去南方效力的。
天子改问萧玦:“你有什么看法?”
萧玦只道:“陛下送过去的救济银不算少,可近来几日仍有不少难民涌入京里。”
银子多半是有人私自吞了。
萧玦的话一针见血,众臣窃窃私语,众说纷纭,其实他们何尝不知道此事?只不过碍于江南户守势力太大,不敢说而已。
天子赞赏道:“爱卿所言极是。”
萧玦玉章凤姿做事沉稳,天子青睐有加,便大掌一挥,拟下折子,叫萧玦快马到江南赈灾,顺便查探情况。
萧玦微拱手:“微臣领命。”
天子的后宫中妃子不多,三宫六院未齐。除皇后外,有一萧贵妃,楚贵妃,都是从天子做王爷的时候就进宫里的。
萧贵妃是南方人,发髻高耸,穿着朱红石榴色金祥马面裙,说的一口吴侬软语:“楚姐姐,本宫身旁的丫鬟前些日子出宫探亲,回来的时候给我带了这么个新奇玩意儿,您瞧。”
萧妃打开袋子,露出来一块青色的苏绣帕子,她笑道:“现下里外头的绣娘功夫可比宫里的还要好了。你们瞧瞧这走线,一针一线里头都透着Jing致。”
苏绣不难,却难得Jing致,难得有灵气。若是绣的好了,蝶恋花摆在桌上放着,□□就能吸引蝴蝶过来。萧妃手上就是这么一块儿。
楚妃凑过来看了片刻:“哟,还真是。”
楚妃性子高傲,眼光高,摸着帕子的布料也啧啧称奇:“仔细一瞧,都能比得过皇后娘娘的绣功了。”
宫里点着凝神香,素雅的松柏香味缓缓燃烧着,皇后身体不好,不经常出门,她心性平和,终日吃斋念佛,面貌上略显苍老,听了楚妃的话也不生气,笑道:“本宫那是老掉牙的手法了,怎能比得上现在古灵Jing怪的年轻人。”
楚妃撂下帕子:“咱们几个整天整天的憋在这四方院子里,还不够烦人的。等得了空儿,就出门瞧瞧,也去看看绣出这帕子的绣娘手有多灵巧。”
皇后闻言一怔,并未说话,只点燃了三根香烛。宫里的天黑的快,素白窗杦外头,挂着一轮惨淡的夕阳,浓霞似血。
远处传来悠悠的几声钟响。皇后微叹声道:“我老了,不出去了。你们几个若有心思,便请了旨出去吧。”
楚妃和萧妃相互对视一眼,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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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水胡同,王妈子出来撒水,冷不丁瞧见佟阿娘穿着金丝线帛,满脸嫌弃走在泥里头。佟家的大姑娘似乎嫁进了个不错的人家,一家子鸡犬升天,尤其是佟阿娘,近几日脑袋都仰到天上去了。
看见王妈子,佟阿娘立即走过来:“哟,做饭呢?”
她皱了皱眉:“瞧瞧这腌臜巷子,弄坏了我的鞋。这鞋可是我姑娘给我买的…”
“要不去我家吃饭?”佟阿娘有些瞧不起似的打量了王妈子手里拿着的青菜一眼:“这整天吃青菜…连个rou星儿都没有?”
王妈子不想搭理佟阿娘。这人啊,的确一有钱就变了,往常佟家一家子揭不开锅的时候,她还往佟家送过一把小米儿,现在一想想,真够后悔的。
佟家一大家子光紧着儿子,他们街坊邻居的也都看在眼里。那年冬天,樱姑娘那孩子从外头捡人家剩下的苞谷粒回来,天寒地冻的,手都冻的肿了。王妈子看着姑娘穿的单薄心疼,给了她自己的一件旧棉袄,这姓佟的做亲娘的一点都不心疼。
王妈子没说什么,关上了栅栏往屋里去了。
佟阿娘才慢悠悠的进了屋子。她关上门,把鸡毛掸子扔在了炕头:“这死丫头,不识好人言,看我下回去不教训教训她。她真当自己飞上枝头了?若不是我们吧她送进去,她能有这一天吗?”
佟阿爹咳嗽了几声:“算了,你先等几天,等过了这个劲头再去吧。”
“等什么!真以为她有多厉害似的,那帕子谁都能绣出来。”佟阿娘灌了口茶水:“不让我去?做梦!每月给的银子她必须得有,要不然我们阿文以后怎么办?”
佟阿爹看着眼前这个趾高气扬到有些陌生的妻子,微微叹气:“别做的太过了,你也不想想,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