谏的公文总要先一一筛选过滤一番,才会呈到风湘陵手中。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关于民生民权问题的文案越来越少,而关于立后一事的文案由寥寥数份渐渐演变成了人手一份,到后来已经升级为国家的头等大事,导致首辅每日都要将部分公文压下置于箱底,很快地,箱子满了,他又去找来一个,逐渐地,首辅的屋子被大大小小的箱子占满,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每日上书谏王立后之人依然络绎不绝。
直到那天,一位朝臣在朝堂之中提及此事,立刻得到群臣响应,一看便知是蓄谋已久。
首辅立于与风湘陵最近之处,耳边充斥着众卿诸如“国不可一日无君,君不可一日无后”等等听上去还颇有道理的言论,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抬眼望向风湘陵,发现风湘陵也正一脸征询地望着他。
那双眸,看似沉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
首辅心知他此刻心中所想,然而他亦无能为力。
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却见风湘陵已在瞬间收敛了所有的神色,镇定且不容置疑道:“族内尚有许多繁冗之务需优先处理,我无心立后,此事暂且搁置一旁。”
朝中虽存在着质疑声,风湘陵却已顾不得那许多了。
他的心在听到“立后”两字时忽而乱成了麻,想见到那个人的心情也忽然无比强烈。
——立后?
——龙哥尚未归来,我如何能娶亲立后?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了与那人初识之景。
在长安的温玉楼
,不知自己已经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他,还在不顾形象地叫嚣着全天下管账的都与他有仇,收到来自青绮楼的
请帖却不知那烟花之地是何处……
其实那时听到他对青绮楼那般感兴趣,风湘陵内心并不舒服,尽管当时他并未放在心上,却不得不同意与他一同前去。
犹记得他在酒中放了迷药而令他们昏迷不醒后,自己与末翔和若瑜去青绮楼探查的那个夜晚。
那时他是如何解开那药性的?风湘陵听到弟弟的心思,只觉伤心不已,飞奔出青绮楼未想到竟会碰见还迷迷糊糊的他。
——管账的,你,你太过分了!居然背着本大爷自己偷偷跑来享受!
——你胡说什么?
辩驳的话语下意识冲口而出,风湘陵并不知道自己的双颊飞起了十分可疑却可爱的红晕。
那是风湘陵第一次因别人的一句话而轻易乱了方寸,虽看似镇定自若,内心不知为何阵阵发虚,如同做了什么亏心事般竟不敢直视龙澈然。
其实倘若那时风湘陵看龙澈然一眼,只消一眼,便能看到在龙澈然眼中,一种不知名的情愫开始悄悄萌芽,虽只有星星之火,却足有燎原之势。
倘若那日风湘陵接受到自龙澈然眼中传来的讯息,也许他们便不会再多走那么多的弯路。
“王。”身旁末翔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剑斩断了风湘陵如麻的思绪,他迅速回身,却见满朝文武尽数望着他,正前方的首辅面无表情地动了动嘴,并未发声。
风湘陵却是立刻心领神会,简单交代了几句以后便下令“退朝。”
退朝之后,风湘陵鲜少地疾步离去,未料到首辅会跟上来。
身着靛蓝色华服的男子挡住风湘陵去路,单膝跪地,双手自胸前交叉,微微低头:“王。”
放在平日这是再平常不过的礼节,此番竟令风湘陵怔忡片刻,因为这一幕在恍惚中与许久之前自己守护的魔界边陲的那一幕重叠,仿若那人依然鲜活在眼前,明明满身的疮痍,却一如既往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侧,说着“无论如何我不会放下你不管。
“王。”首辅的沉沉呼唤拉回了自称渐远的意识。
“首辅不必多礼。”想到近日常常出神的举动,风湘陵懊恼不已。
“谢王。”首辅站起身时在心下盘算一二,方直视风湘陵眼眸,单刀直入地说:“今日之事,王可有何打算?”
“……首辅是指?”
“立后一事。”首辅就是首辅,无论什么时候都丝毫不含糊。
略一沉吟,风湘陵控制不住再一次脱缰的思想,竟在一次想到了那神采飞扬、乐天阳光的人。
不知若他知晓自己要娶亲,会是什么反映。
“我心中并无此打算,首辅,我族虽日渐兴盛,我们的管理却仍存在许多未竟之处,无论如何都应先以复兴我族大业为第一要务,所以……”
首辅冷静听完了他的解释,也不多言,只应道:“那就依王之意罢,首辅也认为王此时并不适合立后。至于这安抚朝臣,缓解民怨一事,还请王交予首辅处理。”
说完这话的首辅暗自汗颜,竟三言两语间便为自己惹来如此大的麻烦,但是此时交给王亲自处理决计不妥,又不能让别人去做……
似是理解首辅心思和用意,风湘陵宽慰一笑:“如此,就有劳首辅费心了。”
首辅颔首,想了想又道:“不过,王也应当好好整理一下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