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翠华深渊,本就为一处人皆向往的世外桃源……她也依然觉得,那处地方是她见过最美的地方。
那些梅花,如纷繁的冬雪,虽不及雪三分白,却比之更多了一段缠绵的幽香。在那个微寒的季节里,开始第一批的酝酿。
含苞、吐蕊、绽放、凋萎……
最后是,零落成泥碾作尘,如故,唯有香。
冷孀柔就在那样的地方,遇到那样一个浑身都仿似散发着……亦梅亦莲高华气韵的人,那样一个,堪与群芳媲美的人。
彼时,她因察觉到近处跫音而惊慌失措,丢了姐姐送她的,最珍贵的发簪。然后,她躲在树后,看他拾起那枚发簪。
那一刻,她望着他,头一遭体会到,什么叫,心如鹿撞。
可是……她看不清那个人的心,它好像十分柔软,又好像十分坚硬,却是浸没在一片沉沉的黑暗里,教她看不清,猜不透。
这也是心语术头一回,在潜意识里发动,但却还是,没能读懂他。
她读不懂他,也有些读不懂自己此刻的情绪。
所以,下意识想要逃避。
可那枚发簪,是她唯一的亲人、她的姐姐所赠,千金不换。又如何能,因着自己这一冒失,而白白丢掉?
壮着胆子,冷孀柔从树后走了出去,捂着眼睛,数着步子,她走得很小心。
姐姐曾告诉过她,翠华深渊之外的人,都戴着面具,都心机深沉,在动荡的江湖风云中,只会尔虞我诈,只会勾心斗角,只会生杀血戮……
这也是“纵水”,在声名大震以后,却突然匿迹隐踪的原因。
冷孀柔懵懵懂懂,虽无法有所亲身体认,却也一直在心底坚持姐姐的认定。
可是……这世上,有那么漂亮的一张面具吗?有吗?
“什么人!”
颇有些冷淡的嗓音传来,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冷孀柔心头慌张,脚下一个趔趄,便摔倒在地。
耳边溪水的声音流淌,清清浅浅。少女忍不住逸出一声低喘,脚踝似乎扭伤了,稍微一动,便有丝丝疼痛窜涌而来。冷孀柔鼻头一酸,委屈的泪水弥漫眼眶。
“我……我不是故意要闯进这里的……我……对不起……”幻入脑海的声音有些哽咽,少女垂着头,任那两串珍珠滴落在地,渗入石缝间,泥土里,化成一些湿润的痕迹。
“心语术?你是神秘水族的传人?”
头顶略带些惊讶的嗓音传来,冷孀柔方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怎样的错误,慌忙捂住嘴巴,急得连眼泪都全部缩了回去。
他会讨厌吧?
一定的吧……任何人知道自己有这种能力,都是会讨厌的。
其实不仅仅是只能呆在翠华深渊,她住在水阁,深居简出,除了姐姐,从来都不与外人接触。
在那次偶然遇到一位侍女,不小心说了话之后,她便看到那人脸上明显的嫌弃和憎恶。
世人都说,水族传人有特殊能力,该是为人所称羡的。
可是,嘴上所说,与心中所想,又能有几分相同?也正因为如此吧,谁又会愿意与那样一个人亲近?
即使她温柔善良,姿容秀丽;即使她安静端雅,惹人怜惜;即使她还是水族传人,享有浮名……
但只要她会这心语术,又有谁愿意,将自己的内心暴露在他人眼底,甚至是让那些经年的黑暗见了阳光?
没有人愿意接近那样的她,就算她可以操纵心语术,可以避免去窥探别人的心声,也没有人愿意对她笑,对她温柔,哪怕是……分毫的怜悯。
只除了姐姐。
“你……你能把簪子还给我吗?它对我很重要……真的很重要!”冷孀柔鼓足勇气抬起头,她必须要更勇敢些,才能保护自己珍爱的东西。
所以,她已准备好接受各种各样伤人的目光,无论怎样,她都能承受。
只是……
没有料到,有这样一种可能——
他会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清丽面容,看着她眼中倔强的星光,虽然微小,却映得那一身柔弱气质忽而变得坚定异常。
那种眼神,为己所爱而努力成长的眼神。
似曾相识。
于是,他微微地笑了,如满庭春临,如秋阳温煦,如一切神采都聚之其间……他的笑容,令天地增光,日月失色。
那样的一笑,冷孀柔只觉得揪住胸口,都是甜蜜过后的心酸。
他蹲下身,将簪子放入她手心。
郑重而珍惜。他愿意为这女孩的愿望,为她眼中某些受伤的情绪,做出珍而重之的表示。
“拿好……”轻柔地冲她一点头,他笑意中不减温暖:“既然是很重要的东西,以后就别再轻易弄丢了。”
语重心长,像是说与她听,也像是说与旁的什么人听,抑或是,说与自己听。
她怔怔地看着他,清水般的眸子里还蕴着些遗留的波光,“你……”
他却淡淡一笑,“风湘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