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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连现在,他都还在欺骗自己,风湘陵是被强迫的!想想都觉得可笑,不是么?骄傲如他,高洁如他,智谋如他,若不是自愿,又有谁能逼迫他做这种事情——
这种,肌肤相亲,只有最最亲密的人才可以做的事情,他,却跟另外一个男人做了,这意味着什么?不是很明显么?
更枉论,他甚至还在武玄瑕妤面前袒护那个人,就算伤成这样,也仍旧不肯让他们动他一丝一毫……
苦涩一笑,抬眼,锁骨处新添的一朵朦胧樱色,有些无力,有些飘渺,淹没在周围大片大片的红艳吻痕里,简直像在嘲笑,他最后的挽留。
神弈,你若是个傻瓜,该有多好啊!那样,就可以不用努力装傻还仍能看透这些事,看透那个瞬间抽空灵魂的事实——
风湘陵,再也不是,他的湘儿了……
再也,不是了!
深夜的玉楼,仍旧灯火通明,欢声笑语。红罗豰绉纱帐,在风中轻曳,兰芷茵雕栏,妖娆多姿。
楼内大厅中央,一位身罩轻纱,香肩半露的大胆舞姬,正在跳着热情妩媚的胡旋舞,手腕脚踝亮银的环饰相击音脆,腰间大红的流苏奔放飞扬。台下的客人姑娘们你斟我酌,旁若无人打情骂俏。
只是,这一切,在一身劲装的武玄推门而入时,便戛然而止。眼尖的老鸨一见有人来,立时嗲笑着迎了上去,满身珠玉金银让那本就不轻的身量愈显累赘,武玄闻着一阵阵刺鼻的香粉味道,隐在长长刘海下的浓眉深拧。
“啊呀!这位爷可是生面孔,第一次来咱玉楼?要什么样的姑娘,妈妈我包您满意!”老鸨说罢朝一干姑娘们暧昧地眨了眨眼睛。
以往来玉楼的,多是富家公子哥儿或者市井地痞,像这般高大健壮还长相不俗,一眼看去就觉十分可靠的男子汉,可是头一回瞧见,楼内姑娘立时炸开了花,都满心雀跃地等着客人发话。
“先前有位紫姓的公子来这里要过一位姑娘,她现人在何处?”武玄开门见山地问,他虽然知晓青楼是做什么营生,但到底从未进过,只觉如芒刺在背,只想快快离开。
众姑娘立时一阵唏嘘,今日这是撞了什么邪了?先前那位神仙般钟灵毓秀的人物和这位男子气概十足的大爷都要同一个姑娘?
受不了左右指指点点,武玄声音微怒,“我需要她跟我走一趟,放心,一晚就回。”
周围又是一阵娇笑,一晚,当然是一晚,不然这位看来就血气方刚的大爷一晚还不够么?
脊背发凉,武玄只觉莫名其妙,冷起脸来扫视一下四周,果然,立时就鸦雀无声,但只一会儿,尖叫声便此起彼伏,甚至比开始还要吵闹。
武玄本就心情极差,现在还遇到这种奇也怪哉的事情,登时耐性全无,看了眼面有难色的老鸨,解下腰间的钱袋就直接扔了过去。
掂一掂重量,挺沉,老鸨顿时眉开眼笑,可转念想了想,又觉不妥,“这位爷,实话告诉您吧,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总之呀,您看您能不能点别的姑娘,我这儿……”
声音乍停,老鸨颤巍巍地看着武玄动了动手腕,腰间两把青色佩剑寒光骤显,戾气逼人,“大……大爷,您息怒、息怒……实在不是我不让,而是这位姑娘,我、我……做不了主啊!”
“妈妈,发生什么事了?”温柔的女声响起,老鸨立时如遇救星,掏出绣帕擦了擦脸上冷汗,“我的好容儿啊,你可算来了,这位爷指名要绣娘,你看这……”
女子微微一笑,袅袅几步趋至武玄面前,低垂着头,有礼道,“这位客人,贱妾花容,是玉楼的主事,我们这里有规矩,一位姑娘一天只接一客,先前未有说明,还请见谅。”
一句说完,却没听到回答,花容略感疑惑,稍稍抬眼。
“桂……馨?”不确定地轻唤一声,武玄盯住花容半低的脸庞,右眉末梢一点黑痣,与记忆里的位置一样。
而花容在听到这个名字的同时,亦是惊讶地抬起头,四目相对,那俊朗的轮廓,染了风霜磨了棱角,却仍旧熟悉到让人心动。
“鹰……鹰大哥……”花容声音轻颤,情不自禁唤出那熟悉的称谓,却是话音甫落,便散入绮罗……
她没忘记,这是哪里。
玉楼,玉楼。
玉人一臂千人枕,岂肯青丝换白头?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故人相逢,她已沦为为风尘女,而他呢?在这样的夜里前来,莫非还真是那风尘客不成?
不,她的鹰大哥不会是那样的人。
“桂馨,你、你怎么会在这种地方?那年村子遭难后,你遇到什么事了?”武玄注视着眼前淡施妆华的女子,印象中那个清纯可爱的小女孩,和她怎么也无法重叠起来,可偏偏,都生了张一模一样的脸孔。
“那些事,不提也罢,桂馨现在……过得很好。”冷淡客套的答复,让武玄原本因重逢而热忱的心瞬间跌落谷底……他怎能忘了,二人最后一次见面,最后一次谈话,是怎样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