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夕与自己斗气,大步流星,跟在身后的陆清公公与一众宫人都谨慎跟着,一路上连跑带颠。
他来到了姐姐的婀娜殿,还未走进便听到了喘息声。
绯红帷幔里,美人卧于锦榻中。
只见那绝美面容因疼痛抽搐在一起,苍白脸上挂着密密汗珠,她蜷缩着身子,牙关紧锁。
婢女都担忧恐惧围在榻边,呜呜落泪。
偌大的婀娜殿弥漫着白凝夕的哀鸣,令人窒息。
白离夕一脚踹开婢女,将全身发抖的白凝夕抱起,飞速向屏风后走去,红着眼咆哮:“殿下病发了尔等为何不报?!一个个都是死人吗?!还不把独孤绯给我找来?!”
他心疼看着怀里神志不清的姐姐,内疚不已:“姐姐,对不起,对不起,是离夕的疏忽。”
白离夕突然用杀人眼神射向跪在屏风外的一地奴才:“独孤绯呢?!”
只见独孤绯如一抹鬼魂般从帘边而进,他不看白离夕一脸,为白凝夕把脉。
“如何?”白离夕冷冷一句。
独孤绯Yin测测睨他一眼,淡淡道:“绯开的药方,只怕殿下未曾按时服用。”说罢缓缓退去。
白离夕顿时对外喝道:“怎么回事?”
金风畏畏缩缩看看身边的玉露,不敢答话。玉露咬着唇哭泣,也不做声,身后的太监宫女更是一个个埋着头,鸦雀无声。
见此情形白离夕怒极,将床边香粉盒直直挥在了窗栏,低吼:“一个个都不想活了?说!!!”
白离夕正欲责难,怀里的人儿醒了。
白凝夕虚弱睁开眼眸,一双凤眼涣散无神,她薄唇轻启:“离夕……”
“姐姐!”白离夕闻声低头,如孩子般释然一笑,将她抱得更紧,柔声道:“姐姐,你吓死离夕了!”
“傻瓜,你看我不是没事了吗?”白凝夕艰难笑笑,眼眸里瞬间风情万种,她抬起手轻抚弟弟皱着的眉头:“没事了呢。”
白离夕拉过床上貂裘,小心翼翼将她包裹成个粽子,心疼地责备:“姐姐!离夕求求姐姐了,一定要好好照顾身子,独孤大人下的方子必能缓解姐姐的病,你要按时服药啊!”他如依赖母亲握着白凝夕的手:“离夕还要带姐姐看大好河山,还要和姐姐一起到老,你不能有事……答应我,好不好?”
“……傻孩子,姐姐知道啦。”白凝夕凝望他,眼底是一丝失落与忧伤:“傻孩子,我怎么可能陪你到老呢?莫不要说姐姐的身子怕是……便是你自个儿,也该和心爱之人白头不相离嘛,你说是不是?”
白离夕顿时像个孩子一样执拗地叫嚣:“姐姐!离夕不许你说自己的身子!我就要姐姐陪我到老!”
白凝夕宠溺抚摸白离夕的发:“好好好,你呀,真是个孩子。”一边说着,一边暧昧看着白离夕,揶揄道:“咦,听说我们离夕殿下终于心想事成啦?还说要姐姐陪你白头到老呢,你看,分明已经寻到对的人了嘛。”说着她仿佛在假装吃醋,酸酸扭头。
“姐姐!”白离夕自己都未察觉,他竟难得的……脸红了。
白凝夕也一愣。
白离夕跳脚,莫名有些紧张与心虚:“姐姐你就爱笑话离夕!她是什么你还不知道呀!我,我那不过都是些对付女人的手段……”
“她不过是一个玩物,一个筹码,一个俘虏,如今擒了这锦上之花,一切都尽在掌控了!南凉,尔国,我一个都不会放过!”白离夕脸上的微微红云很快散去,一本正经严肃道,更像是说给自己。
“对了,那南音落与南风晚......你打算如何?”
白离夕眯起凤眼,凶光乍现,狡黠一笑。
......
另一边,白离夕离开没多久,尔玉便换上破旧布衣,随柳暗前去夜香坊。
进了院子,她才懂得为何柳暗一路皆是嫌弃又怜悯的神色。
这夜香坊,是,是央国皇宫中专司......洗恭桶送恭桶之职的所在。
幽深处,灰败宫门打开,入眼的便是许多水池,每个水池边坐着两三个宫女太监,一个个神色麻木,迅速清洗着各宫每日要用的恭桶。
另一处草棚里,洗好晾干的恭桶皆堆砌成墙,每隔一个时辰便有专人推着小车送来污秽恭桶,运走干净恭桶。
尔玉立在门边,那恶臭气味顿时令她干呕不止,她死死攥着衣袖,强忍着眼泪,抿紧了唇。
此番她没有哭!因为她知道,哭没有用,更何况,如果每日面对马桶与面对白离夕必选其一,她断然毫不犹豫选择与马桶欢喜相对!
柳暗叹口气看她一眼,踮脚绕过潺潺污水,对掌事宫女耳语半晌,便独自离开了。
掌事嬷嬷撸了袖子,将尔玉招呼过去,将方才卸下的一车恭桶交代给了尔玉。
尔玉忍住鼻子酸涩与心头委屈,在心里问候了白离夕祖宗十八代一遍,便挽起了袖子。
你不让我骂你,好啊,那我就在心里问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