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另一边。
白离夕将尔玉横抱在怀,看着那睡颜无邪,眉眼纯真的小脸,还有蚊子包处微微发红,他略微迟疑,却还是凛了凛唇角,身轻如燕,沿着宫宇的檐边,火速来到乾坤殿。
殿内,穆流、郁桑等人与独孤绯已在殿里等候:“殿下。”
白离夕将尔玉轻放在榻上,拢去她粘在脸颊的碎发,不再犹豫,无情瞥一眼独孤绯,吩咐道:“开始。”
独孤绯却不急不忙,他慢条斯理踱着步,Yin森森诡笑:“殿下,其实无需用梦亭香,只是取些她的血而已,醒着亦无妨。”
“我说独孤,你哪那么多费话?殿下吩咐你做什么你做便是!”不待白离夕出声,暴脾气的霍止已不耐叫嚣起来。
白离夕冰冷冷盯着独孤绯,一字一顿:“开,始。”
独孤绯发丝遮面,眼眸散发着chaoshiYin暗的气息,他看似无所谓笑了一笑:“霍哥说得是。”说着,他从容从袖中顺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间,眼神带着浓浓恨意,他毫不留情划开了尔玉的细腕。
那梦中之人似乎感受得到疼痛,眉头拧了拧,却还在平静梦中。
穆流紧抿嘴唇,当刀割皮rou之瞬,他这铁血铮铮的汉子竟意外闭了闭眼。
只见那细腕处鲜血淋漓,在伤处蜿蜒,淅淅沥沥。
她的血令穆流忆起往事,思念妹妹,于是他再不忍心看,一个箭步跃出寝殿。
几年前的悲剧又要开始了么?难道为这些争斗无辜死去的人还不够么?为什么不可以正大光明的在战场上决一死战?为什么无辜善良的女孩儿总是为争夺天下陪葬?
涟儿是,苏槿华是,柳兮媛是,白凝夕更是!如今,还有尔玉,更是!
殿内,白离夕可没闲心管那沾满人命却菩萨心肠的穆流,他侧坐在榻,令尔玉枕着自己的腿,抚摸尔玉的手不易察觉轻颤着,另一张手托着那鲜血淋漓的手腕,任由血ye淅淅沥沥流进独孤绯挑着的玉碗。那双一向残酷的眼睛里,忽明忽暗。
毫无意识的人儿眼睫微颤,她一定很痛吧。
白离夕顿时心头一酸,他竟荒唐地捂住了她的眼,却转瞬间羞愤挪开。
尔玉,对不起......很快的,很快就没事了。
一边的郁桑嗜血笑着,吊儿郎当睨一眼碗中鲜红:“独孤,你真能算计了南风晚?”
独孤绯轻笑,不觉碗晃了晃,血ye险些摇出。
白离夕顿时狠狠剜他一眼:“独孤大人的本事,无需质疑。”
郁桑看笑话般瞅着独孤绯,调侃道:“那是自然,属下只是好奇,到底是什么妙计。”
独孤绯如Yin暗水井中蓬勃的苔藓般笑而不语。
不多时,玉碗便七分满。
“还不够?”白离夕没好气横独孤绯。
独孤绯这才慢悠悠将散发着淡淡腥气的血端到白离夕眼前,一脸嘲讽与残忍,笑得诡异又意味深长。
那鲜红的,刺眼的,浓稠的血,让白离夕眼底一抽。
他扭头,神色凛冽,目光晦暗,不再看这一切,命郁桑给尔玉包扎好伤口,便将怀中软软绵绵的人儿抱起,一跃而去。
其他人没了兴致都散了,只剩下独孤绯留在殿内。
他看着已消失了背影的窗口,满眼失落。低头瞪着碗里鲜血,一缕发落进碗里也混不在意,他心里酸楚泛滥,恨不得将玉碗砸碎了事,可是咬牙切齿许久,最终还是冷笑两声,小心翼翼端着玉碗离去。
离夕,等我回来。
待他彻夜准备,终于做好了要与他一起前往南凉的药丸,独孤绯望着殿外天色,竟不知何时下起了微雨,独孤绯伸了个懒腰,起身吹了灯。
临行前,总该有所交代。
......
风雨推开了婀娜殿的窗,惹得道道红幔纷乱飘荡。
殿里一片昏黑,唯有女子微微喘息之声。
只见垂在榻边的人儿如一朵开败的罂粟,没有一丝生气。发丝汗黏在她苍白脸侧,眼眸微阂,涣散无神。她攥着心口,手抽了筋。
原来白凝夕的心悸病又发作了,可是她没有惊动任何人。
不知自己被撕心裂肺的心绞痛折磨了多久,恍惚间听到风敲窗栏,白凝夕挣扎着睁开眼睛,恢复了点点意识。
眼前不知何时起,立了个黑影。
她并不惊讶与恐慌,无所谓的艰难轻笑,闭眸喘息。
黑影慢悠悠上了灯。
那张更如死人一般Yin森森的面庞顿时明亮在烛火旁,扭曲模糊。他没有一丝温度的手将丝被拾起,轻轻盖在白凝夕单薄如纸的身上,他叹了口气,难得有一丝人味:“殿下为何从不按时进药?若殿下按时进药,绯为殿下下的方子虽不能根除此病,但是也绝非如此。”
白凝夕并不理会他,身子蜷缩成一团,不住打颤。
这个女人,从来都是如此任性与高傲,她知不知道,再这样下去她很快便会香消玉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