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觉出风雨欲来,黑云压境之势,沉闷压抑得叫她喘不过气。
父皇留五皇叔在京,便是起了退位让贤的念头。
本该在五年后发生的事,为何会无故提前了这许久,那她该当如何?
云城低垂了眸,心中难以抑制的一丝慌乱疯了一般地冒头而出,勾勾缠缠地将她的心困于方寸之地,她瞧着日光倾洒而下,默然无语,脑中竟是一片空白。
—
车轱辘滚在地面上,间或碰到一块小石子,发出“咯吱”一声难耐的声响,上下颠簸晃荡着。
晋宁手中端着个铜盆,茫然无措地问道:“公主,您为何要奴婢拿这铜盆?是戚公子给您的吗?”
云川神色有些怔忪,她垂眸看了一眼那盆,轻应了一声。
这是离开琉璃阁时戚殷托她带出之物,并嘱咐万不可给人瞧见,尤其是皇姐。
云川不太明白,但还是依言做了。
“将这收好了,回宫后找个地方藏起来,莫要叫人瞧了去。”她吩咐道。
—
“殿下,容相来了。”小德子的一声通传将她的思绪拽了回来。
云城轻叹了一声,眉心微蹙,“让他进来。”
容清进到里屋时,云城正靠在桌旁发呆,神色空茫,眸中似有纠结之意。
他脚步微顿,心中了然。
“殿下在想些什么?”容清上前一步,将手中的炖盅置于桌上。
云城心中有牵挂之事,并未像往常一般同他拌嘴,回过神淡声道:“没什么。”言必,她眸光落于炖盅之上,自去掀开盖,“今日又是什么?”
一缕幽香飘散而出,以山药、雪梨、莲子、竹笋削小粒文火熬制一夜,直至汤色呈ru白清透之色,放以生蜜,莲子炖煮三个时辰,芳香四溢,是为玉带汤。
清热降火,滋Yin润肺,最宜夏日饮用。
云城微微一顿。
刚揭开来的汤盅仍旧幽幽地冒着热气,容清坐在她身旁,执起汤勺轻轻搅动着,满屋芳香。
待温度降下,容清这才盛了一碗,置于她面前,嘴角含笑,“这几日的汤确实苦了些,今日微臣熬这玉带汤给殿下赔罪了。”
“微臣记得,殿下最是喜爱这汤......”
这话刚出口,容清却猛地怔住,闭口不再言语,脸上些许懊恼之色。
屋中一时静默下来。
半晌,云城低低笑起来,她轻靠在椅背上,意态闲散地道:“本宫自小喜食rou食,何时喜欢这汤了?”
“许是微臣记岔了。”容清顿了一下,“殿下恕罪。”
云城的眸子一瞬不移地盯着容清,“本宫不喜素这事满朝文武皆知,怎的容相你就记不得了呢?”
“不是不记得,怕是记得太清楚了些吧!”云城的声音蓦地拔高,她唇角泛上一丝冷笑。
“阳朔五十八年,父皇母后仙去,本宫服孝三年,日日粗茶淡饭,这才喜欢上玉带汤。”她缓声道:“怎么,但不成容相竟会未卜先知了?”
“容清,你还要装到何时?当真本宫瞧不出来?”
20. 表明心意 你可愿意......同我在……
瞒不下去了。
转眼已入了夏,屋外日头正盛,蝉鸣聒噪,虽距三伏天尚早,但仍是燥热难耐得很。容清轻叹一声,想起了天启五年的那个寒冬,冰天雪地,大雪封山,当真是冷极了。
云城坐在身侧,面色尚且平静,可从这语气中也知,她是气狠了。
他心中没由来得生出一分惶惑。
“殿下聪慧。”容清低声道了一句,浅褐色的眸子淡淡地看着她。
云城让他直勾勾地盯着却忽地没了脾气。
“你瞧我做什么?怎么,还有理了?”她不甘心,顶了回去,只是语气和缓几分。
“你这几月瞧本宫的笑话可瞧高兴了?”
容清移开眼眸,“我并无此意。”
“那你究竟想要干什么?”云城心中涌上一股烦躁,“你既记着从前之事,却纠缠不放甚而搬至隔壁,又是为何?难不成......”
她蓦地笑了一声,眼中波光流转,调笑道:“喜欢上本宫了?”
容清许久未答话。
心底被压抑许久的那一株藤蔓复又抽枝发芽,耸动着破土而出。
他轻轻应了一声。
云城怔住,“什么?”
容清淡淡地笑开,一如寒冬腊月里照进的第一缕暖阳,他伸出微凉的指尖,轻缓地,试探着握住她的手,神色认真温柔,“我心悦你,你......可还愿意同我在一起么?”
清润的声音响于耳侧,带着低低的喑哑,真是好听极了。
云城有些恍惚,慢慢地,她弯起唇角,嗤笑一声,“容清,你这算什么?以身相许报答恩情么?”
容清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我不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