抿住滤管口稳住语调,“英国的专利垄断法17世纪就发行了,你不论拿我做出来的什么东西去用之前都几乎没有询问过我的意见。”
“你对哥哥不该那么见外。”他的语气理所当然。
“那继续来谈谈你的情史。”这次吐出的烟圈盘旋上升,仿佛一缕缕漂浮在湖中的雪纺薄纱,“你不止一次抢夺我们哥哥的恋人,初到法国你勾引过许多大贵族,包括但不限于女性,在罗马尼亚伪装成商人贸易时你和那里本地的女巫首领及商会会长同时保持情人关系,家里现在还能找到你给她们画的裸体画像。如果某天你真的实现了你那个夙愿,哦,就是指统治全球,国家的史官都要为难该不该把国王的发迹史就是夜里在床上动动腰写进史书了,这很值得考虑是不是,the king of the world?”
“嗯哼,你确定要提那时候的事?”对方毫无羞耻,反而微微嘲讽地勾缠起语调,像只因为拿捏到把柄而愉快扬起蓬松尾巴的狐狸,“我记得我们的姐妹瑞贝卡在法国的某次沙龙聚会上结识了一位英俊风度的男性,让她深深坠入爱河,对方却对她不告而别再也没有出现,她为此伤心了数周。……如果她知道那个男人其实是小妹妹附身操纵的躯壳会怎么想呢?”
“别提这个,尼克。”她的手指抖了抖,尚还冒着橙点的烟灰滚落烫着指节,千年岁月实在太长,彼此之间累积起的种种烂事与亏心事简直如同滔滔不绝的密西西比河水,她决定适时掐断这个三天三夜都揭发不完的话题。
恰在此时一位黑礼服的男性走过来冲塔西亚伸出了邀请的手,尼克劳斯微笑着拍拍她的后背,“去吧,玩得开心,我替你照顾那只小绵羊。……别那么怀疑地看着我,我和他的安危还链接在一起。”
塔西亚将抽了一半的细烟按灭在玻璃缸中,转身走过去把手放在男人的掌心里。对方轻柔适度地揽着她滑入舞池,舞曲正好奏起新的一轮,新大陆的华尔兹舞步不受欧洲宫廷教条的束缚,自然而轻快地在大理石地板上旋出一个个圆弧,从上方看仿佛坠入弗拉戈纳尔笔下花团锦簇的春日花园。第一个飘逸旋过身侧的女士闻起来像雏菊,第二个裙裾拂过脚踝的女士闻起来像月桂,面前搂住她的男人闻起来像皮革与烟草的三七混合。她只在最初点头致礼时瞥见对方雨云般的灰蓝瞳孔,而后便低下眼专注分辨对方胸针的雕刻技艺。吸血鬼到底比活尸多几分温度,手掌烘着后背让内部衣料剪裁的刺痒越发明显。
“……我以前好像见过您。”对方似乎结束了一串对女性舞伴客套的称赞,抛出这么一句,她点头应和,“或许见过。”
“我记得您的头发,很少见的颜色。”男人似乎低头想凑近她的额发,她恰好后退转了个圈,距离反而进一步拉开,“……像夜雪一样纯洁干净的颜色,让人过目不忘。”
她笑了笑。
“但您看起来和以前很不一样了,以前的您虚弱,单薄,易怒而怕生,像一只时时刻刻拱着背的猫。”握住的手收紧了些,“现在的您看起来从容自然,甚至不吝啬笑容,真是让我有些吃惊。”
她随口敷衍:“转化会改变人的很多方面。”
“这个我知道,但我们这种生物也是有血液与心跳得,以我吸血鬼的听力却没有听见您身上任何心跳与血液流淌的声音……而且你,完全不记得我了,我不记得转化会导致失忆。”男人的声音逐渐发沉,牵引着她在舞步中转入人群稀少的角落,借着高大身躯的遮挡一只手飞快握住她的脖颈,低声逼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和莉迪亚长得一样,你把她怎么了?”
塔西亚没有呼吸,自然也感觉不到窒息,反而心不在焉想起目前这具躯体的来源,从南美回来时路过的小镇有大群镇民死于热病,她正好用腻了当时的身体便从死人堆中挑了个顺眼的换上,不料还能牵扯出一段并不美妙的前尘往事。她于是如实叙述:“她死了,她饱受病痛折磨的灵魂回归了圣父与圣灵们的怀抱。”话音未落男人即发出怒声,塔西亚在他动手施展吸血鬼的专业扭脖子技能前握住了他的脑子,物理意义上地,无形手指从四维空间的某个角落戳进头骨,捣碾浆果一样揉碎脑子,在黏糊糊的脑浆里呈螺旋状搅动,直至男人的神色空白呆滞下来,她抓出那些煮软奶酪般的灰白絮状物淋在他整洁的礼服襟口,拍了拍他的脸,“现在你也不会痛苦了。”
回到原处时没找见尼克劳斯和小羊羔,环顾四周皆是陌生人影,塔西亚开始怀疑将懵懂无知的羊羔交给尼克劳斯照顾是否就是个错误,尼克劳斯的目的大概只是避免在享乐时被迫开启青少年模式,他并不在意对方的死活——或者说如果肉体链接断开他毫无疑问会在第一时间亲自解决那个和他模样一致的青年。她徘徊两步,撩起一点烟灰飞快在吧台上施了个定位咒,炭灰细线描向四楼深处的某间起居室,不远的距离,她提起裙裾踩上螺旋阶梯,鞋跟隔着柔软波斯地毯在木地板上叩出一串加快的音符。
撬开门锁那刻她不免讶异,尼克劳斯不知所踪,只剩孱弱无害的金发羊羔被一个陌生吸血鬼挟持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