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除非有什么太过棘手的事,否则一般时候是不需要用到疏璃的,但现在他为了躲乌决只能待在人间。现下无事可干,干脆出来活动一下,也让冥界使者们省点力气。
反正这些对于他来说不过是动动手的事情。
魂使与鬼差行了礼,恭敬道:“大人请。”
“唔。”疏璃懒懒散散地应声。
鬼差提着勾魂镰和锁魂链四处散开,自由穿行在各大街巷中,不多时,几处民居发出紫光。
青年微睁着双眼,面孔惨白,一旁妇人和男子交握着手哀声哭泣。
老妇人平躺在床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身边老伴却睡得无知无觉。
中年男子趴在床边吐出秽物,嘴唇青紫,大夫沉重地摇了摇头。
……
“你想要什么?”
黑衣的美人微微俯下身,长发倾洒,额间青玉发着莹莹的光,映衬着雪肤红唇、如画眉眼。他轻轻开口,声音柔和得像一场梦,眼神却比梦还要温柔。
让人想要不顾一切地跟他走。
“你想跟我走吗?”美人眉目一弯,“好啊。”
青年的眼中神采大放。
黑衣美人走了几步,回眸看他,露出令人神魂颠倒的微笑,“还等什么?跟上来啊。”
青年的魂魄悠悠飘起,跟在了他的身后。
“你想要什么?”
老人努力侧头看向身边的老伴,却无法动作,强睁着眼不肯离去。
黑衣美人闭了眼,指尖的光凝在老人眉心,使她在恍惚间浸入梦乡。梦里的她年轻时不曾遭遇意外,十月怀胎后生下一对双生子,儿女承欢膝下。后来啊,她先他一步走了,他有儿女陪伴在旁,一生安康无恙。
老人在美梦中溘然长逝。
“你想要什么?”
中年男子抱着存放积蓄的小箱子,满目不甘,向疏璃伸出手。
光点凝在他的眉间,他在梦中拥有了满库的金砖银锭和宝石珠玉,他的宅院占地百亩,内有奴仆成群,他拥有良田千顷商铺无数,他财比皇家、富可敌国。
中年男子死在他的金窟梦中。
……
世人贪财、恋色、耽于情爱,穷极一生想要的无非是金银窟、美人帐、情人泪,再大一些的,就是深仇得报、手握重权、家国安平。
执念总是要等得到了才能放下,才能甘愿离世。
而他们想要的这些,疏璃都能看到,也能给他们。
一场梦,一次心愿得偿,换一条命,实在是太过便宜的交易。
疏璃伸了个懒腰,去往今晚最后一个地点——宁侯府。
宁侯府深夜仍灯火通明,年轻的世子沉沉昏睡着,气息微弱。宁王妃哭得肝肠寸断,走路都走不稳,由婢女扶了颤巍巍出了门,只留下一众的侍从。
疏璃虽久居冥界,却知晓宁侯府发生的事。江家为武将世家,功高得以封侯,三个多月前大楚与邻居夏国交战,世子江衍便随父一同去了边疆作战,分明大捷在即,江衍却在这时倒下。
战场多怨灵,疏璃去过几次,也见过江衍。宁侯世子年少成名,一身武艺,又生得俊美,是京中众多女子倾慕之人,而如今,宫里谴来的御医来来去去好几趟都无法查明这急症的起因,只能用珍贵药材吊着性命,由他奄奄一息躺在床上等死。
死期就在今日。
一个晚上下来,疏璃多少有些松懈,简单地探了探江衍的心底意识,发现大多与一个名为孟青仪的女子有关,便给他织了个梦,梦中他与孟青仪喜服在身、握着红绸穿过长廊,朝高堂之上的父母拜下。
礼成的前一刻,天地忽暗,江衍消失在原地。
疏璃心神一震,顾不上头昏眼花,只觉得惊讶。
江衍他……居然自己挣开了他为他织的梦。
而既然江衍能挣开疏璃为他织的梦,说明这不是他真正想要的美梦,疏璃差点被他给蒙蔽了。
“有点意思。”疏璃喃喃着,若有所思,开始查看江衍的记忆。
结果不看还好,一看就看出问题来了。疏璃还没怎么理清江衍的经历,突然发现他竟拥有前世的记忆,而且并非是模糊或偶然的所感,而是真真正正、清清楚楚的前世记忆!
唯一的解释是,他没有喝下冥界的孟婆汤。
这就奇了怪了。
按理来说冥界出这样的差错十分不容易。虽说鬼王惯于当甩手掌柜,几百年见不到人影,乌决白练他们几个也不常管事,但下面的无数魂使与鬼差却一直勤勤恳恳各司其职,有序得很,以往也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令一个凡人漏喝了孟婆汤,对整个冥界都算是重大的纰漏。且不论这违反了天规地律,单说若是多几个凡人拥有几世记忆,那人间岂不是要乱了套?
疏璃压下心中的惊疑,仔细将江衍的两世记忆都看了一遍,越看眉头越皱起。
【“你发了好一会儿的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