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玫瑰窗就在祭坛左侧,盖着绒布的钢琴上方。亨特迅速把这张照片和现在的教堂做对比,发现三十年之间这架钢琴并没有挪动地方,但是从当年的照片上看钢琴还比较新……但是实际上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了。
亨特心中感慨着,正要把那一页翻过去——但是忽然,他眼角的余光抓住了什么东西,让他再一次把目光投注到这副普普通通的照片上:虽然照片中有很多唱诗班的内容,但是这张照片的角度和之前的那些不太一样;这张显然是生活化的抓拍,角度稍微倾斜,所以才能看见往往会被唱诗班的孩子们的队列遮住的那架钢琴。
——琴凳上坐着一个小男孩,这是他第一次出现在照片的画面里,之前就算是拍到钢琴,钢琴边坐着的也往往是神父或者修女。
即便照片是在光线如此昏暗的场景之下拍摄的,也能看见那个男孩模糊的金发,这种色泽在昏黑的教堂之内也十分亮眼。那个孩子看上去顶多十一二岁,膝盖和手肘瘦骨嶙峋,身上穿着那种最为普通的短袖衫和背带裤。
亨特着魔一样盯着那个小小的侧影的面孔,试图从他的脸上看见点熟悉的东西——或许是略高的眉弓和深邃的眼窝,或许是一双蓝色的眼睛。
即便是在童年时代,脸上依然能隐约看见写成年以后的特征,但是亨特的手指只能触及到枯黄的纸片,一片死一般的模糊色彩。
奥瑞恩·亨特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脑海里有些碎片正隐隐约约地串联在一起:红杉庄园——被迫为有钱有势的人渣提供性服务的小男孩小女孩——卡巴·斯特莱德本人——他的住宅中那个被扔在抽屉最底层的十字架——查不到究竟来源于何处的赫斯塔尔·阿玛莱特——位于肯塔基州的教堂。
童声唱诗班。
亨特感觉一口凉气哽在了自己的嗓子里面。不会吧。
下一秒,他猛然把这张照片从相簿里抽了出来,一只手费力地撑着神父先生的书桌,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典狱长先生。”斯特莱德皮笑rou不笑地说道。、
他被两个狱警一路带到新塔克尔联邦监狱的典狱长办公室里,典狱长——一个啤酒肚日渐凸显、眼睛下面挂着巨大眼袋的男人——就一脸严肃地坐在他对面,两个狱警关上了办公室的门,室内重新陷入一片安静。
“斯特莱德先生,最近过得怎么样?”典狱长用那种死死板板地口气问候道。
“单独监禁十分无趣。”斯特莱德哼了一声,在对方没有说话之前就坐在了典狱长办公桌的对面,活像是这个办公室的主人。
“这也是不得已的,和红杉庄园相关的有些大人物担心你会出卖他们的‘秘密’。”典狱长慢吞吞地说道,“我很确信,如果不把你单独监禁,你很快就会‘自杀’在狱中了。”
“你就不担心我真的会出卖谁的什么秘密吗?”斯特莱德语气轻松地问道。
“我看见了你在这件事上的决心。”典狱长回答。
“决心?”
“是的,那个想做污点证人的女人——叫奥雷莉还是什么的——她死了,不是吗?”典狱长回答,很是遗憾地砸吧了一下嘴,“这可惜,我记得那是个漂亮女人,下面很紧。当然现在看起来,她的嘴可不是那么紧。”
斯特莱德在心里冷笑了一声:这位典狱长肯定不可能是看在自己在黛尔菲恩那档事上的“决心”才在狱中给他这么好的待遇的,典狱长想保他的命纯属是因为他们两个在一条船上,要知道,红杉庄园可以动用的资金里还有这位先生百分二十的投资呢。同时他也毫不怀疑,红杉庄园里有那么多大客户,其中有几个确实抱着要他的命的心思,就为了能让那些肮脏的秘密永远无人知晓。
“反正,她的事情最终被彻彻底底地解决了。”斯特莱德耸耸肩膀,不想再谈令人不愉快的奥雷莉。
“不,”典狱长摇摇头,“恐怕还没解决。”
斯特莱德抬起头,皱着眉头看向对方。
“你让你的人在弄死那女人的时候给你的那个律师打了个电话是吧?就是刚刚进入红杉庄园、你还不太信任的那个?这么做是为了威慑他?”典狱长说道,他不太清楚这事的前因后果,表述起来也有些含糊。
“你又不是不清楚我做事的风格。”斯特莱德又轻蔑地哼了一声,“那个律师才去了红杉庄园一次,谁知道他会不会把这件事抖出来。最重要的是他也要和我们站在一边。”
典狱长摇摇头,脸色更难看了:“你那个手下让我带话给你,那女人给那个律师打电话的时候说‘我很羡慕你。有放下过去的方法。你甚至可以给他辩护’等等奇怪的话——这是怎么个意思?你和那个律师之前认识吗?”
斯特莱德狠狠地愣了一下,他茫然地盯着典狱长一会儿,眼神却逐渐凝重起来。
“我记得这个年轻人。”老婆婆看着照片,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仿佛陷入了对于过去的回忆之中,“他是一个电工的儿子……他们家姓什么我已经忘记了,那是可能有三十年前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