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如果她更早醒来,是否礼拜日园丁和维斯特兰钢琴师早已罗网?
麦卡德明白想这些事毫无意义,天还是要亮的,等到天一亮,他就得乘上飞机回匡提科去了。阿尔巴利诺·巴克斯那种Jing明的家伙不可能料不到他们已经被盯上了,虽然现在还是不知道为什么阿玛莱特混进红杉庄园,但是可能等他下一次有机会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偷渡去墨西哥了。
麦卡德真的在这一刻思考了一下,现在就去阿尔巴利诺·巴克斯家门口,在门铃响起对方来应门之后往里面开两枪是不是才是最佳的选择——但什么才是最佳的选择?最佳的选择真的存在吗?
他脑海里有很多烦乱的念头划过,与此同时他的手机铃声突兀地刺破了死寂。
“喂?”
打来电话的是一个他绝对想不到的人。
赫斯塔尔推掉了霍姆斯兴致勃勃地提议的庆功宴、回到家的时候,阿尔巴利诺已经坐在沙发上了。
这并不特别奇怪,阿尔巴利诺在下午作证结束之后就离开了法庭,并没有等待审判结果——如果赫斯塔尔的头不那么疼的话就会想明白,他必然被叫去和法医主管谈话了,他下午在证人席上说出的话可不是开玩笑的。或许,他现在已经被停职,或许,他很快会被法医局起诉。
但是赫斯塔尔现在没有想这些事。
他从太阳xue到眼眶、再到颈椎都是疼的,喉咙中有种奇怪的阻塞感,好像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胃上。但是鉴于他一整天都几乎没有吃任何东西,那近乎是不可能的。
赫斯塔尔甚至没空分给阿尔巴利诺一个目光,就跌跌撞撞地往卫生间走过去,他的喉咙中有一股发苦的酸水泛上来——那感觉一直都在,当他站在斯特莱德身边说出每一个字的时候、在陪审团主席最后宣布每一条判决的时候,这种令人反胃的感觉就蛰伏在他的咽喉下面——而他做到的只是让自己不要吐在浴室的地板上。
他的膝盖重重地撞在冷冰冰的瓷砖上。
可是赫斯塔尔空空如也的胃袋里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好吐的,干呕的感觉只会让这个过程更加难熬,泛苦的胃酸从食道里返流而出,逼得他的眼角沁出一点泪水。
他感觉到胸口发疼,虽然恶心的感觉过去了一点点,但是头疼得仿佛更加厉害。在赫斯塔尔尚未从瓷砖上撑起身子、只是抖着手指把马桶冲掉的时候,他听见了身后响起的一连串脚步声。
他听见杯子碰撞的清脆声响,等赫斯塔尔撑着自己的身体站起来的时候,阿尔巴利诺就如同等候多时了一样流利自然地往他手里塞了一杯漱口水。在赫斯塔尔想方设法地把嘴里的那股酸苦味道压下去的时候,对方就这样安静地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直到最后赫斯塔尔吐掉漱口水、把杯子冲干净放回架子上,阿尔巴利诺那无声地凑上前来。
这个人在浴室明亮的灯光的照耀之下格外像是一个苍白的幽灵,可是他手指的温度比幽灵还要更温暖些。阿尔巴利诺一只手环过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轻柔地擦过他的嘴角和喉结,擦过赫斯塔尔颈间那道发白的伤疤——一道牙印的形状,有人曾咬着那血rou如同咬着无力挣扎的猎物。
赫斯塔尔闭上眼睛,一只手抓住了阿尔巴利诺衬衫背后的布料。
然后,他感觉到对方亲了亲他的眼睑,阿尔巴利诺的声音像是锚一般稳固,像基石一般沉,比食莲人手中的莲花更加甜蜜。
阿尔巴利诺低声问道:“赫斯塔尔,你想要什么?”
赫斯塔尔报以沉默,直到对方的第三声吐息温暖的拂过他的颧骨。
“上我。”他在礼拜日园丁耳边说道。
吃了蜜一般甜的莲子的人,无一例外都不愿意捎信回来了,也不愿意离开,他们只想留在那里,与食莲人待在一起,忘了回家的路。
注:
[1]黑体字出自《奥德赛》。
第91章 食莲人 02
阿尔巴利诺听到赫斯塔尔说的话之后,稍微停顿了一下,眨了眨眼睛,就好像他没想到对方会这样说似的——虽然他才是提议过“我可以把那些糟糕的念头从你的脑海里榨出来”的人。
有那么一两秒钟,他就只是打量着赫斯塔尔,后者的虹膜在浴室过于明亮的灯光之下呈现出一种不真实的蓝色,血丝在那双眼睛里攀爬,而不健康的青黑色正在眼睛下面的皮肤上张牙舞爪地蔓延。
如果阿尔巴利诺是个体贴的情人,他就应该提议说“你应该去睡一会儿”——在大部分时候,面对他过去的其他情人的时候,阿尔巴利诺会这样做的,但是显然不会是在这一刻,也不会说在面对赫斯塔尔的时候。所以他保持那种常见的笑容,温和地倾身向前去亲吻赫斯塔尔的嘴角。
“好的。”他简单地回答道,就像之前赫斯塔尔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回答对方那样简单。
下一刻,阿尔巴利诺的一只手猛然抓住赫斯塔尔的肩膀,把他重重地掼在了墙上,赫斯塔尔的后脑磕上了冰冷而洁白的瓷砖,发出了低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