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神父整个人听完这段话都非常、非常的想报警,他不知道坐在对面这个人是说真的、还是仅仅是个醉鬼、或个Jing神不正常的疯子,但是无论如何,这似乎都要交给警察处理比较好,他敢肯定,对方绝对不怀好意。
他第一次因为不跟那些年轻人一样随身带智能手机而后悔起来,但是那个忏悔者这个时候正盯着他看,就算是光线幽暗,他依然注意到对方有一双鬼火般燃烧着的绿色眼睛。
所以他只能干涩地吞咽了一下,说道:“……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或者让我们不要继续用比喻说话,我听有人说那是你们的神的处事方式。”这个忏悔者如是说道,“让我们来谈点你记得名字的东西——您还记得威廉姆吗?当年在白橡镇唱诗班的那个小孩?”
安德森神父整个人都僵住了,一股冷气沿着他的脊柱缓慢地爬升上来,他想也没想,一口否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对方似乎在这件事上很有耐心跟他解释:“当年您在圣安东尼教堂做本堂神父的时候,有其他神父和教友借用职权之便,猥亵教堂唱诗班的孩子,您对这个事实心知肚明,不是吗?有那么多孩子后来惧怕去教堂,特别惊恐地避开那个神父,您难道就没有感觉到一点不对吗?您虽然知情,但是一直没有阻止……”
安德森神父无力地张了张嘴,感觉到自己的喉咙里好像有干燥的沙子在烧。
“白橡镇有一位叫做玛丽·塔罗斯的女士告诉我,当年她的儿子也是受害者之一。她在自己的儿子身上发现了很多伤痕,因此感觉到不对。这位惊恐的母亲找到过您,请求您揪出犯罪者,但是您却并没有深入调查……这件事不了了之,恐怕是因为您收了当时的那个神父什么好处吧?您之前的生活一直比较拮据,但是1985年左右忽然有了一笔钱,得以购置一栋新的房子,真的不是因为您接受了贿赂吗?”而对方好像对他的剧烈反应无知无觉似的继续说下去,“后来,塔罗斯女士的孩子因为抑郁症自杀了,当然,按照教义,自杀的孩子也不能升入天堂——”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而塔罗斯女士家这个可怜的孩子也只不过是受害者之一……我猜测你还记得他们其中的一个,弹钢琴的孩子,名字叫威廉姆,一般人称之他为威尔。那是一个漂亮的、有金色头发的小男孩。”
这个忏悔者抬起头来,那双绿眼睛如狼般亮,他微微一笑:“您应该对他还有印象吧,那是个很特殊的孩子。”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安德森神父忽然想起了一些片段,也就是一些他恐惧至深的画面:那个孩子Yin郁的目光,还有挂在圣安东尼教堂穹顶下面的那两具尸体。这两件事之间没有什么直接联系,但是不知为何却常在他的梦里交替出现。
“你——”他磕磕绊绊地说,“你难道是——?!”
“不,我当然不是他。虽然我不得不承认,当事人多年以后回来复仇是个很戏剧性的场面。”对方低低地笑了起来,就好像从这句话里琢磨出了什么安德森神父难以理解的乐趣,而这低沉的笑声让神父心里最后一根弦猛然崩断了。
安德森神父猛然站起来,他起身起得太急,差点碰翻了椅子。但是此时此刻他无暇顾及这么多了,他急匆匆推开门,大步向前走去——在他想要夺路而逃之前回头看了一眼,看见那个身材高挑的男人已经鬼魅一般出现在了忏悔室的门口,动作极快,悄无声息。
“跑吧,神父先生。跑吧。”那个人悄声说道,声音像是诱劝又像是威胁,“您已经没有多少跑的机会了。”
奥尔加·莫洛泽坚持认为麦卡德是个很没有礼貌的人,因为他每次跑去敲奥尔加的门之前,从来都想不到要提前问一声他要做客的主人家里到底方便不方便。
正是因为此,这扇门被打开之后麦卡德会看见什么也就全然不可预料了——事实是,奥尔加并不是独自在家,她甚至不是单独跟她的护工布鲁克小姐在家。
奥尔加出了院,而安妮的工作还没有结束:她还有漫长的工时要和那些萎缩的肌rou打交道,直到奥尔加的康复训练全部完毕、给自己配备上一个合适的假肢为止。这部分内容以及不在当初WLPD签订的合同里了,但是看奥尔加开出的薪资条件,安妮完全是百分之一万的欢迎。
而此时此刻,这位护工小姐正坐在沙发上,舔自己沾满黄油的手指,她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爆米花桶……桶里还埋着另外一只手,手的主人是奥瑞恩·亨特。
就这么形容吧:麦卡德不尴不尬地站在门口,给他开门的米达lun往后退了一步,而沙发上那三位——包括舒舒服服地被安置在安乐椅里的奥尔加——一同扭头看向他,嘴里嚼着爆米花,就好像三只嗉囊里塞满了坚果的仓鼠。
他们面前的电视屏幕上正逐渐浮现出《星球大战5:帝国反击战》的片头。
麦卡德想象过很多次他会在奥尔加的起居室里看见什么场景,包括但不限于有连环杀手或者尸体出现在她家地板上,但是无论如何,他绝对没对眼前的场景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