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归过障碍物似的,躲着地上被砸碎的那些渣子,一路走到父母跟前。
他爸见他过来,二话不说,起身扬起手掌就要打,被张归一把架住了手腕,“什么事?上来就打?”
他爸被他架着手腕,喘着粗气瞪着他,“反天了你要?”
他妈不由分说将手机朝他掷过来,尖着嗓子叫道:“看看你干的好事!”
☆、专业
张归下意识地觉得是昨晚在合生汇门口与周昀的那个拥抱被熟人撞到、拍了下来,又手欠地发给了他爸妈,惹得二老一大早发疯。
知道了更好,张归想,免得我费尽心思地去想该怎么跟你们说了。
可照片里没有周昀,只有张归自己——那是一张贴在学校公告栏的年级优秀学生照片,上面注明了姓名、年级和专业。
见到这样照片,张归有点意外,但转瞬他就想到,也好,不管哪个被爆出来,都免去了费心思的麻烦。
他爸他妈见他不仅无动于衷,还隐约有点开心,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心理学?”他妈尖着嗓子叫道,“什么心理学?你不是学的金融吗?”
张归将手机放到茶几上,所答非所问,“谁发给你们的?”
“怎么?你还觉得别人发给我们发错了?”他爸一挥手,将手机扫到了地上。
张归抬起眼睛,看着长年不在家,一在家就癫狂的父母,沉声道:“那倒没有,就是想谢谢他。”
“你……”张归的爸爸猛地站起来,两步走到张归面前,抡起手臂就要打。
张归直视着他爸的眼睛,面无波澜地说:“怎么?要打我?”他的表情不止平静,还隐约带了点讥讽。
他爸被他这样的神情一刺激,冲动之下,一巴掌直接打在了他脸上。打完张归,他自己先愣住了,他妈也被这清脆的巴掌声,惊得站在原地,一时没了声儿。
虽然他们对张归高标准、严要求,当然也会有言语暴/力和冷暴/力,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们真的是一根汗毛都没碰过张归。所以,他们时常骄傲地跟人说,张归长这么大,我们真是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再说了,这孩子也不用打,学习、生活都不用人Cao心……
张归的脸上瞬间出现了一个巴掌印,他却不捂不揉地还是那一副神情。
过了一会儿,他妈妈有些不知所措地走到了他身边,抬起手想摸摸他的脸,却停在了半空中。
长这么高了都,看着比自己高一头的张归,她恍惚起来,总觉得他还是小时候的模样呢!突然,她没来由地觉出了陌生感和距离感,她微微仰起头,看着儿子红了的侧脸,难得的柔声说道:“专业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不是看到了吗?我学的是心理学。”
“不是让你”,吼了半句,他爸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学金融吗?”
“我不喜欢金融。”张归面无表情地说。
“喜欢?”他爸刚刚柔和下来的语气又拔高起来,“喜欢能顶饭吃?喜欢?我还不喜欢上班、不喜欢创业、不喜欢辛苦呢!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我不还得像头老黄牛一样,勤勤恳恳地干!”
他妈见他爸又吼了起来,忙拉了拉他的胳膊,在二人中间劝和,“有话好好说,父子俩……”
“你别为了我”,张归说,“有几分是为了我,你自己好好想想,不就是为了面子……”
这话一出,他妈也不劝和了,原地暴跳如雷,“张归!你说这话可是丧良心了!我和你爸辛辛苦苦这么多年,一年回不了两趟家,是为了谁啊?你这吃的住的用的,哪样不是我们挣来的?这么多年,我们自己多苦多累,在你身上可没亏待你半分,别人有的你有,别人没有的你也能有,你还想怎样?让我们把命给你吗……”
熟悉的论调,熟悉的窒息感。以往这种时刻,张归都会选择闭嘴,垂着头挨顿臭骂,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或气得发抖或偷偷哭一场。但今天,张归一直昂着头,待到他爸他妈历数完那些伟大,他轻飘飘地问了句:“你们觉得给了我这个那个,可你们问过我想要什么吗?”
“你要什么就去买什么,我们没给你钱吗?”他爸反问道。
张归无声地叹了口气,片刻后,说出了这些年来一直藏在心中却羞于启齿的话,“我一直想要的,不过就是父母的陪伴,像其他孩子一样,与爸妈一起吃饭、聊天,有空去看场电影或吃顿火锅。不开心或者失落的时候,父母坚定地站在我身后,跟我说,没关系,我们一起克服……”
他妈不解地看着他,听着他描述的那些想要的东西,更觉得难以理解,“你姥对你不好吗?想看电影,想吃火锅,你姥不都陪你去了?还有,每次你考不好的时候,不都是你姥挡在你面前,不让我们骂你吗?”
张归顿时丧失了表达欲,不想就这个话题说下去了——反正说下去的结果,也是彼此不理解。他真心地敷衍道:“我姥对我很好。所以,我专业的事,你们想怎么办?”
怎么办?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