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逋摸了摸他脑袋:“你小孩子要这画作甚,待你自己学会了,要多少便画多少岂不更好?”
童儿不由分说卷了画纸,藏在身后:“童儿要画地与先生一样还得多少年岁呀,不行,先生送我吧,送我吧……求求先生了。”
看着孩子撒娇的模样,林逋淡淡一笑:“行,送你了……”
待童儿捧着画蹦跶着出了门,林逋提了笔。
一瞬间,那梅园里枯藤致死缠玉龙,虽风吹霜降,却依旧相依傲雪之景又浮现在自己眼前。他反手摸了摸背后那直达腰间的伤痕,时间是个好东西,伤疤已不再痛,当日九死一生之景也不再那么清晰了,可德崇的一举一动清晰地一如昨日,也许是时常做梦,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的笑,他的唤,早已融入了血rou,难以忘记。
他缓缓落笔,墨迹随着雪白的宣纸慢慢晕开:
圆似流钱碧剪纱,墙头藤蔓自交加。
天孙滴下相思泪,长向秋深结此花。
……
君复……君复醒醒……
好累,好累……是谁一直在喊他,惟吉……
林逋缓缓睁开了眼睛。
“醒了,醒了,快去通知殿下还有楚王殿下!”
不一会儿,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急急扑到他床前:“君复……”
林逋的眼前有些许的模糊,嘴唇似沾了浆糊,开合不得。
“君复,你看看我,看看我……哥哥马上就来了。”那人自言自语,但听得出他很兴奋,林逋看清了,是元休。
见他嘴巴开合,元休急忙取了床边摆着浸了水的纱布,轻柔地替他润着唇。
他想说话,可喉咙里却疼得厉害,刚试着发声,喉咙一疼,引起了一声咳,而这声咳也牵动了后背,他不禁疼地闭了眼睛,眼角泪珠滑下。
元休急忙擦了去。
“君复,你缓一缓……不急不急……”林逋这一来,让元休慌了神,一旁的婢女端来了温水。
“王爷,先让先生试着喝些水,润一润……”
元休接过,自己浅尝了一口,觉着温度合适,嘱咐了林逋慢慢咽下之后才缓缓往林逋嘴里喂了一小勺。
等林逋咽下第一口,元休探着他还要不要,林逋眨了眨眼睛。连着几口下去,总是稍稍显露了一丝的生气。
“昌……昌儿……”
“我在!”
“惟吉……”
“已经去通知了,哥哥即刻就来了……”
林逋微微侧了侧头,这才发现自己并不在梅园,也不在楚王府。
“君复,是我府里,你且安心,万事,迟些再说。”
林逋艰难地嗯了一声,头还是很疼,喘口气似乎都能耗上他所有的力气,他想见德崇,
可他撑不住了,好累……
再醒来,一片漆黑,隐约能透过窗棂透进的月光看清身侧伏这一个人,正紧紧握着自己的手。
林逋忘却了身上的疼痛,嘴角抽了抽,他的惟吉正守着他,一如此前在摘星楼里,他守着他一样。
夜很静,林逋不敢动分毫,怕吵醒了熟睡的德崇。他扫了一眼屋内,却发现阿岚并不在,想来许是在外头守着。
忽然一阵脚步声,到了门口便停了。
“你们怎么才来!”一人压低声音道。
“嘘……睡着呢,吵醒了楚王殿下,当心他一剑杀了你。”
“不会吧,这是韩王府”
“他杀起人来可不眨眼,我们韩王府算什么。他都敢□□地射杀朝廷命官。官家都快被他气死了。”
“行了行了,别说了,赶紧走吧,白日里杀了两个才来的,不差你一个,血衣都是在咱们府换的,你嫌命长就继续守着吧,我走了……”
而后又是一阵急促脚步声。
逋看着德崇的侧颜,额前的发丝落在他脸上,不知为何,这一瞬他猝然心疼。他该是很辛苦的,他知道他的德崇不是一个杀人嗜血的狂魔,那些人定然又是要加害于他,他想伸手摸摸他的脸,可他的手被他紧紧握着。一闭眼,泪水滑落……
恍惚间,他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君复,别睡了……我求你了……”
他听见德崇在喊他了。
林逋睁眼,天已大亮,侧了头,正正见到德崇那忧心尽去,怒展欢颜的笑脸,和他那猝不及防,振聋发聩的笑声。
“君复……哈哈哈哈……君复,我的君复醒了。”
身后的阿岚早已自觉的冲出了门。
“君复,你觉如何,疼不疼,喝不喝水,要吃什么?”
前后醒了两次,林逋的神志已然清醒,他不禁皱了皱眉头,努力挤出一个苦笑:“惟吉……”
“在,我在呢……”
“你……好吵……”
只见德崇一愣,而后笑的更放肆:“是,吵,哈哈哈……吵得好,早知道吵吵能将你唤醒,我就拉个戏班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