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乞求吗?春烟心下更慌乱,向来只有她去乞求别人的份,她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被乞求”的情况。何况这个人是郦辛,更何况她“无法”答应他的乞求。
“春烟,我……求你……”
郦辛苍白的嘴唇微微翕动,饱含着痛苦与屈辱的神情,即令安雨楼看见也会心动吧,何况格外关照他的春烟呢?他垂下眼睫,遮住黯然的眼神,低声道:“你不知道,他每天是怎样对我……春烟,即使女子,也不堪被人如此羁縻玩弄,何况我一男子。”
春烟的脸跟着他一起红了。她确未亲见,但从未停止过猜测与遐想。但她从那使人心魄震荡的呻yin尖叫与幽寂艳丽的欢后姿态里,以为郦辛固然不愿,却也不算痛苦。此刻被郦辛提醒,她才恍然有些明白。
痛苦并不仅仅来自于身体。
她想:郦辛说的有些道理,只是像她这样被买来卖去的女子,少有想过“可堪”还是“不可堪”。郦辛毕竟是“郦大侠”,他也许生来高傲,所以始终不肯低首屈就。
可是,她又能怎样“放”他?
她不由轻轻地叹了口气,诚恳地道:“郦大侠,就算我放开了你,你也走不下山。可能刚出门,就被人送回来了。”
郦辛固执地瞧着她,道:“你只要放开我。”
春烟摇头,道:“我不能这么做,你逃不掉,让安护法知道,对你更不好。”
郦辛惨然一笑:“春烟,我只要从这里出去,没有以后所谓‘好不好’。”
春烟悚然一惊,慌张却更坚决地摇头了。
“不!”
她迎上郦辛的目光,紧张、颤抖,却不容置疑地回绝道:“你又想寻死……我、我绝不答应!”
郦辛的眼神那样悲哀,春烟已不忍细看。
她强忍着泪水,匆匆道:“我给你热饭去。”便急急忙忙地逃开了。
然而郦辛心中翻腾着的念头却如地底沸腾的岩浆,在安雨楼消失的世界里,再也无法平息。
这本来应该是一段轻松愉快的时日。如果,郦辛没有“突发奇想”的话。
春烟在送走安雨楼时,正打算着趁这段平静悠闲的日子替郦辛做两套衣服,好带他出门看看风景透透气。此时她却再不敢起“带他出门”的心思了,然而衣服还是有做的必要。纵使她不敢带他出去吧,等安雨楼回来,也许也正要渐渐放松对他的禁锢,那时再赶制新衣,对她来说可不啻一场酷刑了。
衣食住行,解决了前三样,对郦辛来说,唯一不自由的便是“行”了,倘若安雨楼能够对他宽松点儿,他也就不会总这样郁悒难捱,不再生出逃跑或求死之心吧。
她设想的很好,然而才给郦辛喂了半碗饭,郦辛便搜肠刮肚地吐出了刚吃的所有饭菜。他双手不得自由,全吐在胸前被子上。从没遇到这种情况的春烟急忙去擦抹秽物,才擦了两下,他又吐了第二次,这已是前一天的饭食了。
春烟想起来给郦辛倒水漱口,郦辛却喝不下去,再呕吐,也只有苦涩粘稠的黄绿色胆汁。
春烟简直吓坏了,郦辛也没空与她说些什么,张口就要发哕,嘴唇灰白干裂,苍白的面上却浮出一层浮艳的红色,显得很不正常。
春烟触碰到他的脸颊,滚烫的热气直透血rou,不由惊呼道:“你发烧了!”
郦辛没有回应,垂着眼皮只是喘息,口鼻间一团热气,整个人如同火炉。
春烟委实没有经验,她在这里服侍的这两年,别说安雨楼,就连安小鱼,也从来不曾生病。安雨楼倒有时会带伤,但完全能够自己料理,行动自如,绝不似郦辛此刻这般奄奄一息。她简直着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一时又悔又气。悔的是自己昨夜不该贪睡让安雨楼自己照顾郦辛,气的是安雨楼究竟不可能好好照顾他,才一夜过去便突然生病,绝非巧合。
她忙忙地换被子,用打shi的热帕子替他擦拭脸颊胸膛,却怎么也驱除不了那仿佛正顺着血ye奔流的毒火,炎气之盛令她隔着shi帕子都有种灼烧感。
她心里越发慌得不行,想去请个大夫,又怕自己不在郦辛会出意外;然而一直耽搁也不是办法。她如此进退两难,更不由真心动怒地暗骂安雨楼可恶。
她不能明白,安雨楼若是喜欢郦辛,为何连那一点小事也不肯为他做得周到些。再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不做,半夜将她轰起来,也总比此刻的后果要好呀!
她的惶急感染到昏沉沉的郦辛,他略抬一抬眼皮,却微微一笑,道:“好春烟,你放过我吧。”
春烟心里一酸,禁不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道:“你都病成这样了,还说这些话干什么!”
郦辛浑身无力,靠在斜竖起的床板上,眸子半闭,呼出一口热气,低低地道:“你只需别管我,任他病去……”他说着便止不住地往右歪倒,双手在床头吊得格铮铮直响,心疼得春烟急忙将床板放平一些。但要打开镣铐,却又着实不敢,只能暗下了决心,一定得去杏堂请一位大夫来看诊。
郦辛已是彻底昏睡过去,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