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心阁乃摩云教教主所在之处,据说又有要事相商,郦辛自然便被拦在外头了。安雨楼有些不放心,叫来两名护卫“陪”他逛逛。
他的担心也有道理,郦辛刚刚才跑过一次,而且现在面对普通教众还有一战之力,逃跑事小,打伤了天心阁的人就未免太过不去。天心阁又建在悬崖峭壁之上,风景佳好,路却不太好走,万一一步踏错摔下悬崖,他又怎么舍得。
郦辛没有反对。其实他还一直在想着柏师兄的事,以及那难以出口的话,根本没注意安雨楼说了些什么,连安雨楼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日头渐渐偏西,漫天堆起层层红霞,果然是要彻底放晴了。安雨楼走出天心阁,正迎着这一场灿烂落日与烂漫云霞,不由心情大好。只是一看郦辛,竟还是呆站在原处,他进去时什么样,现在就还是什么样,一条清瘦修长的身影沐浴着余晖霞光,显得分外孤独。
安雨楼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走上去拦腰一抱,道:“怎么回事?叫你乖乖呆着时偏要溜走,叫你到处逛逛却又这么乖了。”
郦辛被他一把搂紧唤回了神,回头看他。他明亮的眼睛在霞光里闪烁出一种奇异的色彩,仿佛什么也难不倒他一般,道:“罢了,玄英,我来带你四处走走。”
郦辛其实心头沉重,毫无兴趣,但他难过到连一声也不想吭,也就没有发出拒绝的声音。安雨楼立即抱着他腾身飞起,奔向来时未曾细看的步月梯、青云栈,趁着这太阳还未落山,要带他将那几处奇绝之景的独特风光好好领略一番。
青云栈临着一条瀑布,不是到瀑布下,竟没发现它挂出了好一道长虹。落日照得瀑布闪闪发亮,水流撞碎在岩石腾起阵阵雨雾,那雾霭升腾中长虹飞度云峡,一直延伸向一座笔直陡峭的孤绝青峰,仿佛探入仙境的长梯,令人心生向往。
郦辛纵然毫无意绪,却也看得呆了。安雨楼便问道:“我想带你去玉簪峰玩玩,你去不去?”
那孤峰确实如同玉簪,秀挺笔直,下端全是刀削斧凿般的灰白色岩石,唯有顶端宛如簪头着翠,生满苍松翠柏,插入峰后的彩虹便是步摇流苏,实在美不胜收。只是它离别的山都太远,而且峰顶面积狭窄,并没什么利用价值,也就没有一条步梯可以去到。
安雨楼道:“去不去?就当去抓彩虹,追落日,做一回远离世俗,腾云驾雾的神仙。”
既没有道路,他难道是想带着郦辛腾身飞跃过去?
此处离那玉簪峰,少说也有十几丈,不是腾云驾雾的神仙,谁敢飞度?
安雨楼搂着郦辛腰身的手臂恒稳有力,镇定自若,仿佛只要郦辛答应,他便真能足踏虚空一跃而过,根本不必担心若是一掠未至,是否会坠落悬崖的问题。
郦辛知道他能踏波而行,轻功确实高妙。然而眼前实实在在地只有一片虚空,连水雾也只到一半距离,即使能“驾雾”,也是到不了的,何况还要抱着一个他。倘若中途真气难继,他们两个便都会摔得粉身碎骨。
可山风迎面吹拂,郦辛的心却怦怦跳了起来,竟觉他的提议充满诱惑。
他太久没有那种恣意飞跃的畅快了,连跳个二楼都得结结实实落地后蹲下来缓冲力道,这一连十几丈的距离若能一跃而过,多少也能冲散他心中的郁结。
他不要只是被安雨楼搂着,伸过手臂,也搂住了安雨楼的腰。
安雨楼笑道:“你放心,不会掉下去的——”
就是真掉下去,也是舒畅的,他想“飞”。安雨楼左手轻扬,先后掷出两片树叶,一片比一片高远地飞向峡中,同时手臂一紧,携着他腾身跃起,宛如一片飘萍,转眼飞出了四五丈距离。
劲风薄雾如他所料拂面而来,凛凛然有刺骨割rou之微疼,却又刺激得人血脉偾张;便是安雨楼劲力耗空,两人同时向下跌落的失重感,也同样叫人兴奋。
头一片树叶刚好落到脚下,安雨楼轻轻一点,又拔高些许,踩向第二片树叶。
峡中风大,树叶飘飘悠悠似要随风飞走,终被安雨楼踏上,随即不见了踪影。安雨楼飘落上玉簪峰头,回看峡中,一点痕迹也无,仿佛他们确实是乘风驾雾而来一般,颇有意思。
安雨楼松开手臂放他自由,笑道:“这里从没有人来过。”
这是座石峰,除却岩缝中生出的松柏,遍地岩石,被风削得块块平整。从青云栈那边看,夕阳和彩虹本来隐在它的背后,此刻踏上峰顶,它们却又退后一些,只有愈加浓重的瑰丽红光笼罩下来,此地便更显幽寂了。
结果最快活的只有越过峡谷那瞬息时间,真到了峰顶,却并没有什么看头。郦辛从这头走到那头,不过一箭之地,抬头看看只余半边的落日和已经淡下去的彩虹,又回头看看倚靠在一块岩石上的安雨楼,顿觉意兴阑珊。
一时畅快又怎么样,他的问题并没有得到丝毫解决。
安雨楼这人实在敏锐,尽管他脸上一直戴着面具,却还是察觉到他的意兴索然,笑嘻嘻地张开手臂道:“玄英,来。”
被他一直叫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