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境不稳。
郦辛收剑站定,平复呼吸的同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然而被关在这里之后,他心境便从来没稳过。安雨楼的强行占有也罢,体贴怀柔也罢,包含着的都是想收服他的心的企图。他的心被摆来荡去,根本稳不下来。
所以练剑,在他的视野中,不过是身体的机械重复,根本静不下心思考。
但安雨楼现下不在,自己却还总由他萦在心头,便没出息得很了。那完全是杞人忧天,却把握不住眼前的事。得抛开他才行,心无杂念,潜心练习,一定能……
长剑“当啷”一声被掷了出去,郦辛咬着牙,攥起拳,却终究压不住心中的纷杂思绪。
他抛不开。
越是告诫自己,不要想那些,便越是有更多细节冒出来。安雨楼可恨的老是在审度他的幽邃眼神,若无其事风轻云淡的爽朗笑颜,搀扶、拥抱、亲吻……“有节有度”毫不过分的亲昵,在他离去之后依然蹂躏着郦辛的心脏。
他不敢回想那场酣畅淋漓的欢爱,坐在院子里吃饭时,连青云栈玉簪峰的方向都不敢瞟一眼。却也正因为如此,其他各种各样的安雨楼熙熙攘攘地挤满了他的心,都是全然无害的模样。
纵然有一根名为“宠物罢了”的针一针针刺下那些记忆,它们却并不畏惧,依然翻滚起伏。
他是着了魔了吧,他的世界里什么时候只剩下安雨楼,连往事都变得模糊而遥远了?
他需要清醒清醒。
他拾起长剑,看着雪亮的锋刃,那里面映出他有点变形了的半张脸,倒像是呈现出了扭曲的内心。切开它,是否还能找到一颗未曾受到污染的心?
他不由自主地抬起左臂,衣袖下滑,小臂刚好裸露在锋刃之下,便轻轻一划。
剑是开了刃的,而且还没有真正切入过任何rou体,十分锋利。一道血口当即自臂上迸开,刚切开的肌理层次分明,旋即便被泉涌的鲜血染得一塌糊涂,疼痛袭上脑海,鲜血泉涌而出,他确实清醒了不少。
真要想一回安雨楼的事,便得割上一剑来醒脑,只怕手臂划烂也不顶用。
简直可笑之极。
春烟大吓了一跳。好端端进去练剑,出来时便手缠绷带,衣摆上还溅着不少血点子,她吓得心都要跳出腔子了,急忙一把捉住他左手仔细翻看,害怕地道:“怎么回事?你、你是不是又……”
“没有。”
郦辛知道她想问什么,只是虽是自残,却并不是自杀。他伸直了手臂任她看,道:“不小心划到了。”
春烟检查来去,见伤在手臂内侧,伤口并不很深,也并非手腕大血管,而且还自己好好上了药裹了伤,看着确实不像自尽的意思,稍稍松了口气,仰脸看他,眼里泪光闪烁:“这不行,要么你别练了,要么我得看着。”
“……小牢头,定要帮着安雨楼监视我吗?”
郦辛伸手揉了揉她蓬松的刘海,竟是一个难得的玩笑。春烟眨巴眨巴眼睛,道:“你不生右护法的气了?”
郦辛一怔,不知她从何得出这个结论。但他方才确实想通,一味想着痛恨安雨楼,不但于事无补,还会让自己心境动荡,不如暂且抛开那些情绪。春烟自得地道:“你从前就没这么好声气地喊过右护法的名字。”
……安雨楼干的那些事儿,就不配人给他好声气。
郦辛深吸一口气,道:“说点别的吧。”
“嗯……你受伤了,暂时就不练了吧?不如还戴上面具,咱们出去走走?”春烟一颗跳荡的心止不住地向往自由,虽则只是在教中串门的小小自由,她也满足极了。
郦辛叹了口气。
可惜自己的自由不是这些。但外出走走,瞧瞧摩云教的种种路线……倒也有用。
就是又要听到那个名字了。
计划在临出门的那一刻便中止了。门口站着两名护卫,院门移开,便交叉了长矛阻住去路。
“教主有令,右护法离教期间,除了丫鬟出入,一只苍蝇也不能进出!”
春烟一脸懵懂:“可、可右护法说……可以出去逛逛,散散心什么的?”
“我们只领教主的令,右护法的话,只有等右护法回来与教主禀报了才能生效。”左侧那个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不容置疑。右侧守卫见她年小,神色缓和一些,补充道:“你可以出门,有什么事要什么东西,你去就成了。这位玄英先生,便委屈他呆在院中,等右护法回来,想带他去哪儿都可以。”
那个名字果然是尽人皆知的了。
郦辛固然有心理准备,听见别人喊出来还是有些窘迫,愈发觉得安雨楼那次带他出去实在用心险恶。他在这些人眼里,怕是早被安雨楼cao了无数次……还他妈的根本没法反驳。
春烟还在委屈询问:“教主干吗要派人看着我们?咱们又没干坏事,教主信不过咱们吗?等右护法回来,也一定要问教主,干吗不让我……让玄英大哥出门……”
“走吧。”他拉转春烟,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