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看来的?希望他没……”心下嘀咕着,上官缓缓抬起眼,谁知乐声忽地停了。
“好!”
瞬间,好些人脖子一梗被惊醒。亲弟弟武嗣宗赶紧偷拉,大哥武懿宗忙捂嘴,等大家交口称赞,二人才慢慢跟着笑了出来。
六郎的乐艺当然值得夸,并且要变着法夸。声声赞扬里,内舍人见公主还是方才那般,无喜无悲,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驸马瞧见有人一直看这边,轻咳示意了公主。
宫殿出檐深广,投下了巨大的Yin凉。她站了一会儿等来了鞋履声。
“兴致不高啊。”
“听个曲儿,又不能真成仙,有什么可高兴的。”太平摇扇而来,环视山光,瞥眼过来,“你兴致倒不错!”
“这不托您的福,见识了‘神仙’模样。”
“不带你这么调侃人的……”
“心里头……有那么一丝丝……后悔吧?”上官向她斜眼笑,以两指掐着一个极小的缝隙。
“嗤,才没有!有什么好后悔的。”
“亲手奉上佳人,心里难受呗。”
“瞎说。”
两人快言快语,山风徐徐,廊下铜铃叮叮清脆。
“你心情看来是不错……”太平望去青山,又抹了身侧一眼。
上官忽记起那日自己先走了,又连忙了几日政务,想她必因此有怨,忙要解释,却听那边嗔来:“还以为你会难过呢……”
闺中密友不平,上官便收了话,等她宣泄情绪。
“要别人也算了,二张才来几年?三年出头而已!你也能让他们走到你前头去?内宫曲宴都要他负责,控鹤监改奉宸府!‘宸’字何意,还用我跟你解释?并且光他们两个么,一大家子都带出来了!你瞅瞅,张昌期、张昌仪、张同休……你自己数数!”
跟自己预想完全不是一回事,但公主气呼呼气不停,她忙笑:“‘奉宸’二字以前又不是没用过,再说怎么能怨我呢,你举荐的人自然都是人中龙凤,要怪……还不是你眼光太好了!”
“我还一直看好你呢!等那个,那个,书名什么来着?”
“《三教珠英》。”
“对,等那书修完,人家非封公不可。”扇子摇得吱吱响。瞥了一眼,她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道:“笑!你还笑!早先干什么了?不知积极,多揽点事做!”
“正做着呢!修书的学士我正帮筛着呢。”
“那有什么用啊,选再多人也没你!成书了也不写你名!我看你是鸭子孵小鸡——白忙活!”
“那我能怎么办呢,要不……我也学人造‘势’?只是我也孵不出他那宝贝呀……”上官说着低头望向自己胯间。
“真真要被你气死!我跟你说正经的,你扯些……鸡同鸭讲!”公主又笑又气,一侧身不想理她。
“哪有,我是想告诉你,人家能做的事,我替代不了……我、我只能关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总要顾及根本不是!”
“说不赢你!”
殿内又起凤箫,上官推着公主向回。“知道啦,我积极,我争取,我努力,行了吧?神仙又奏乐了,公主赶紧回,都等您捧场呢。”
“你别答应的好,两天又骑青牛!”
“公主之命,谁敢不遵?”两人迈开步,上官忽然又笑了,扭头问去:“你说我们总这样偷跑出来,他们会不会说我们戚戚然?”
“管他们呢,我难养的名声也不是一两天了!”
“啊,对了,那个侯长史,侯祥,你真不要见见?”
“谁要!送你宫里作宦使还差不多!”
“哈,那就‘身无长物’了……”
“咦——好嘛,差点让你晃过去,你那天怎没等我?”
“呀,你想起来了!我还以为混过去了呢……”
巍巍远山清幽,汤汤流水欢快,汝想象犹吾心也。
“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内舍人榻前念着梵文咒语,一面抬眼瞧皇帝,见她似已睡,便放了卷轻声问:“继续《大般若经吗?”
老人依旧平静呼吸。
“还是再诵遍《金刚经》?”她压低了声音再次问道。
依旧闭目,久久,那边吐出:“显庆五年(660年)……”
上官大脑飞速运作,只是碍于早于她出生的年份,也只能想到那年玄奘法师开始翻译《大般若经》;还有那时天帝该已病重,部分政事开始由皇后处理。
“《孝经》三才章继续吧。”榻上老人道。
内舍人立即背诵:
“曾子曰:甚哉,孝之大也!
子曰:夫孝,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天地之经,而民是则之。则天之明,因地之利,以顺天下。是以其教不肃而成,其政不严而治。先王见教之可以化民也,是故先之以博爱,而民莫遗其亲,陈之于德义,而民兴行。先之以敬让,而民不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