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张府令请慢走。”她恭谨相送,回了屋发觉不对劲,一扭头,柴萤还站在门口不动,便悄悄退了回来。
小侍女叹气回身,撞见来人,立即支吾:“我,我,我没瞧他,我只是奇怪……奇怪送帖这点儿小事,何须亲自上门,并且、并且这里、这里是内宫……”
“哦……”内舍人一阵长笑,给她解释:“既是诗会,自当循文人之礼。他替圣人张罗,更要演得像喽!”努努嘴,上官觑着侍女发红的耳郭又笑。
“循文人礼,岂不是不讲君臣……”赧颜小娘子一抬眼,瞬间潜得更低,“那不乱了规矩……”
“不按规矩,就是守了规矩!”
莹儿眨眨眼睛,很难理解,但想舍人肯定不会说错,对方伸手来,便牵了跟着进了里间。
刚刚身前身后转,有说有笑的,这一会儿竟没声了。把笔落了笔搁,上官寻了去——那孩子举着掸子望向门口,又一动不动了。
上官不禁一笑,放了诗集,等她来询美男子之事,却听见:“好想念二姐姐啊,不知她们怎么样了……”
上官不笑了,自到行宫二姐成了她梦里的常客,忽想起一事便问:“莹儿,那个叫杜娟的小宫女……”
听到问话,柴萤疾走两步,说着下跪,“怪我自作主张,请您罚我!”
“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只是好奇,你们怎么认识的?”
“其实……我跟她没见过几面……就有一次与赵女史办事遇到的……”侍女抬眼见舍人诧异,忙道:“但我觉得您肯定会喜欢她的!”
“何以见得?”
“那孩子倔得狠。其实她进宫也才不到一两月……她进来……是她耶耶说她大了该养活自己了。”
“看她年岁还要三五年才成年吧……”
“是……但早没了娘,她阿耶又觉得她只是个女孩……”莹儿说着将自己代入到小娟儿的身世中,语气委屈起来,“大抵也知道未来难了,所以只能进宫谋个生路……”
一阵长吁,内舍人也深深同情起孩子。若非处境实在不好,谁又愿意离开亲人独自闯荡呢,何况她年纪那般小,来的又是龙潭虎xue……这样的“生路”……
“舍人,你千万别因怜悯就待她与别个不同。”对面打断了她的思绪,那人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娟儿性子要强,也因我必须知晓底细才能带人来,强问几次,她才勉强说了些……我想,她是不愿别人知道的……”
“我知道了。你起来吧。”
柴萤缓缓站起,垂首不动,好一会儿方道:“鹃儿没了,我始终过不去……”
此话不明说,上官也知道,不然她也不会冒险寻那孩子来了。还好,结果是好的。
“人活在世难免遗憾,尽力了,就放过自己吧。”上官向那红红的眼圈一笑,“不过,有件事我想猜你对了,我该会喜欢那孩子。”
一轮红日跃云开,万道霞光震海chao。
大家簇拥老人向辇毂走,一人放慢了脚步,甚至越走越缓。贺娄大娘余光瞧见,跟着也放缓。未几,两人与队伍空出一大段距离。
“您昨睡得……”“你睡得好……”
一开口,两人登时笑。
“诗集的事儿,您放心吧!按您提议,圣人已安排了崔舍人。”贺娄眼盯着前面道。
果不其然,才提议出集就兴办诗会,可见圣人有意支持。
对此,内舍人很满足。她向对方笑去,可大娘的情绪并不高,甚至转眼低头含颦。
“也很想幺妹吧?”
那边摇头又慌慌点头,解释道:“阿妹虽不在近前,但想来不会有什么大事,我并不担心……我担心,担心张府令与杨奉御……”
“他们又起龃龉了?”
“嗯。我引崔舍人出来,他们正在走廊上……”她说着努力回忆,“张五郎见来了人转身就走,剩下杨奉御对空气挥拳……我猜可能还是先前的矛盾没解决。”
上官一阵沉yin,回说:“密切观察着,觉有不妥,速来找我。”顿了一下,又补充:“若紧急,公主在,先报予她亦可。”
“是!”对方答应,很快又面露难色,喃喃自语:“都说治病要对症下药,可对于衰老……该用什么药呢……”
贺娄氏一语道破了许多人不敢明说却久久心忧之事。——女皇得了病,并且是不治之症。尽管她有举国之财、满朝文武、民间异士,可依然还没能找到有效的方子……
一行人终于到达今日的目的地。
内舍人下了车,观察过周遭环境,心下不由佩服起张易之的巧思。
诗会的举办地在石淙山里的一块水中浮石上。此石顶部平整如案,四周奇峰幽谷,又有黑绿潭水环绕,真是难得的诗意美境。
皇帝最先被安排妥当。
她坐舒服了,便向桥板的另一端看。狄国老来得最迟,却很快被排向了最前面,并且这边太子与相王双双迎候。老汉见二位贵者来接,受宠若惊,腿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