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他正在寺庙后院扫地,突然听见小后门被人砸的哐哐直响。
伽裕还没来得及去开门,就见一个浑身沾血的少年闯进了院里。
少年是十二三的年岁,穿了一袭白衣,不过那衣裳被血浸红了,瞧起来和红衣没甚区别。
他面带青灰色的虎头面具,看上去形色匆匆,像刚经历了一场劫难。
“施主半夜闯进梵音大寺,不知有何贵干?”
当时的萧乾,任谁看了都会心惊胆战,以为是地狱爬上的修罗,可伽裕却压根不怕,还凑过去主动问询他。
萧乾冷冷地盯着他,用沙哑到不成调的话答了他两个字:“杀人。”
没错,那个时候的萧乾只会说这俩字,不论伽裕问什么,他都会回答杀人、杀人。
在佛门中起枉起杀念可是大忌,可伽裕听后却不生气,只道了声阿弥陀佛,注视着少年鲜血淋漓的手臂回应:“想要杀人,也得填饱了肚子再杀不是?”
萧乾呆了一下,似乎不明白眼前的老和尚为何如此大胆。
自被烧毁的府邸逃出来后,他像个血人,谁见谁躲,但这和尚,竟然不怕他?
伽裕无视着他吃惊的神色,还是慢吞吞的走到厨房,端出来一碗汤递给了萧乾。
“小施主,填饱肚子再去杀人,免得没吃饱被人反杀,还要做个饿死鬼。”
“你!”萧乾没想到老和尚不是啥正经和尚,被对方的话气得脸色通红。
他刚想抬手打翻伽裕手里的碗,但在闻到汤羹的香味后,却露出了犹豫的神情。
咬了咬牙,喝了一碗之后,就有了第二碗、第三碗....喝到七八碗的时候,萧乾已经放弃了回去杀人的想法,就厚着脸皮留在了寺庙里。
伽裕没有赶他走,也没有问他从哪里来,又要去杀谁。
一老一少心照不宣的,谁都没有提那晚的事,直到萧乾年满十八,继承了老和尚一身的功夫,带着他赠予的一把赤色弯刀,离开了梵音寺。
“老和尚,我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待我闯出一片天地后,会告诉你我是谁的。”
临行前,萧乾身穿着粗糙的灰黑色棉袄,背上那把赤色鎏月刀,孑然一身,走进了漫漫风雪里。
伽裕站在空荡荡的朱红门前望着他,把他送了很远、很远。
他们之间从未以师徒相称,可在彼此的心底,对方早已是超越师徒,胜似父子的存在。
伽裕没有告诉萧乾的是,其实见到他的第一面,他便已知晓他的身世。
先帝萧纾膝下有四子一女,大皇子早夭,三皇子体弱多病,因生母为庶女,早早就被封为闲王,修葺府邸送出了皇宫,只剩下老四萧乾和老五萧治可能继承大统。
萧治的生母淑妃性子善妒Yin毒,多年前就暗中勾结权倾朝野的秦府,图谋着有朝一日自己的皇儿登上皇位。
豺狼虎豹、不谋而合。
萧乾的母妃宜贵人是岭南一带商贾家的千金,相貌倾国,生性果敢仁善,备受先帝的宠爱,自诞下龙嗣后,朝中的势力纷纷倒戈,关于太子的人选,属四皇子的呼声最高。
可这样的呼声,却给她和孩儿招来了杀身之祸。
秦府纠集江湖势力,在宜贵人出宫祈福的路上,将她活生生剐去了心脏,丢到了悬崖下面。
萧乾因在府邸等待,幸而躲过了一劫,可半夜醒来,入目的却是熊熊大火,烧死了府邸的一百七十余人。
府里面有他喜爱的字画、亲手勾画的面具.....还有他喜欢的小厮、打小伴着他的nai娘.....那些活生生的人,一夜之间化作了灰烬。
丧母之痛,切肤切心。
萧乾的喉咙被浓烟熏得嘶哑,脑袋也不清醒了,因而只会说“杀人”二字。
“哎——”
想起尘封已久的血债,伽裕觉得鼻子里满满都是血腥气,不由得哀叹了两声。
“师父,你怎么叹气啦?又在想大师兄啦?”小和尚填饱了肚子,蹦蹦跳跳的在他身边转悠。
伽裕从怀里取出断裂的檀香木佛珠,轻声道:“没什么,为师是在担心王爷。”
渡关山没了消息,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谁也说不清楚,只是原本就有千丝万缕联系的两个人,重逢之后,会发生什么,仍是叫人牵挂不已。
廖廓的雪山深处,萧乾坐在墙边,正鼓捣着手中的弓箭,面容很是严峻认真。
“你在做什么?”秦霜轻轻靠了过去,小声问他。
萧二睡着了,所以他们说话都是小小声。
“在给你做弓箭,外面雪厚封山,这几日我们是出不去了.....”
萧乾用刀削掉多余的木刺,又沉声道:“爷要出去打猎,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学着保护自己。”
说完他拉开长弓,在空中比划了两下:“待你的伤好转后,爷会亲自教你射箭,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知道你会射箭,但这玩意要掌控技巧,射的不准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