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把我弟打了?”
原本安茬看见魏沅白在门里面修剪花枝以为这是一场轻松惬意的谈话,结果脚还没进门就听见背对他的可怕女人来了这么句话,那条悬在半空的腿僵了一下,顿时不知进退了。
但深感这次自己是占理的一方,安茬还是壮着胆,抖抖腿,坦荡荡地走进去:“他都退化成猴子了,我哪打的着?”
魏沅白直起身,回头朝他一笑,招了招手让他过来。安茬过去了,一双带土的手套飞到怀里,她袅娜地走到沙发边坐下,一身绣金丝月白旗袍,从开衩的地方露出雪白的大腿,安茬凝神观心,一点也不敢往那看,却听她道:
“小嘴挺贫,状态不错啊,看来不需要家长出面做劳什子的心理疏导了。”
安茬正襟危坐:“什么心理疏导,不是你说有事需要研究所配合把我叫来的吗?”
“嗐!”魏沅白摆了摆手:“不得找个借口把你框来吗?”
“你当我很闲?”安茬瞪眼:“你弟一天到晚给我制造麻烦,研究所里都快忙出火了....”
“所以呢?你很生气。”魏家大姐拿双好似可以看透一切的眼睛静静盯着他,安茬不自在地别过头:“我那是基于朋友的立场给他忠诚的建议,他爱接受不接受。”
“他不接受,可是他也很重视你。”魏沅白用脚尖踢了踢他,示意他把脑袋转过来:
“所以才欺负我这种局外人帮他找补。”
安茬心理平衡一些,但没有表态。
“我知道,你只是担心哪天会接到帝国要你调查他的命令,场面会很难看。”魏沅白一脸了悟。
“他再这么胡搞下去,那天不会远了。”安茬冷笑。
“这不还有我吗?”魏沅白耸耸肩:“姐给你在前边扛着,保证不让你为难。”
“所以我该说你俩狼狈为jian还是单说你助纣为虐?”安茬气道。
魏沅白不以为忤地嗯了一声,歪了歪头看他:
“小青说你生气的点在于...你觉得他应该更....有责任感?”
“难道不应该吗?”安茬眼皮都不抬一下地反问。
“该!”魏沅白煞有介事地点头:
“太该了,这小子有了媳妇忘了姐,还忘了爹妈爷nai,你真该打他一顿。”
安茬耳朵刺刺的,觉得这话咋听咋讽刺,果然,对面话锋一转:“但你说的不是这种责任感。”
他没吱声,魏沅白忽地一笑,提起另一件事:
“我第一次知道你是在科大罢学以后,你是个愣头青,敢往导师身上泼尿的那种二逼,那桶尿还是从隔壁化验科偷的...”
“狗屁导师。”像某种应激,安茬想起这事满肚子反驳就跟按了自动开关一样蹦出来,嘴说完又懊恼地闭上。
明明是一件足以载入科大校史的大事件,却直到他进入帝国生物研究所才被放在台面讨论。
和诸多老牌院校一样,威名赫赫的科大在度过艰苦创业的年代以后也变得鱼龙混杂,这位被安茬泼尿抗议的授业导师——剽窃同行、压榨学生、伪造数据...干遍了学术圈所有腌臜事情,凭这些混到了院长的位置。
事件导火索是一位学长的自杀,据闻是被那人抢了多年的研究结果才走了极端,安茬与他非亲非故,但知道上面那位是在政治上满分学术上负分的主,品性败坏到能造成下水道重度污染,是非可想而知。
他一个成绩优秀家境普通的学生,小圈子里有头有脸,大环境下寂寂无名,没人知道他图什么,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但他去了,一腔莫名其妙的孤勇,一身孤注一掷的决绝,搁战争时期绝对是那种能跳海明志的枉死鬼。
“没有小青你都已经被开除了。”魏沅白笑着提点他。
安茬哦了一声:“我揣心里感谢着呢,但这两码事啊。”
“我是那种挟恩求报的人嘛?”魏沅白一脸无辜:“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担心小青都明白,他最看得起你的就是这点。”
安茬嗤笑一声,不置可否。
“书生可以有,不,书生必须有,可别做那种空谈误事的。”魏沅白轻声道。
“...你也姓魏,不会懂的。”安茬默了一会儿道。
“别说那么绝对,不就是担心他会变成曾经你们都讨厌的那种人之类的破事吗?”魏沅白不屑一笑。
安茬陡然一僵:“你当这么轻松的吗?”
屠龙者变成恶龙的故事他已经听得太多,不想在那本厚重的史册上再添一笔。
“他看得起你,你就这么看不起他吗?”魏沅白扣了扣茶几:
“这不是母星,这是银河系边陲一颗连正经名姓都没有的类地行星!我们的处境很严峻,要做的事情很艰难,这意味着我们必须不择手段,法律还是个空壳,只有你这种...这种脑子一根筋的小傻子才会坚持,但坚持也得挑时候,逮着最重要的问题先解决了再去坚持你的底线,会有大家铸剑为犁的那一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