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
公休日,荀七却一早就起了,玲珑也就没有继续睡的道理。他备好了荀七吩咐过的军礼服,吃过早饭,在门口送了主人出门,之后坐下来随便练了会儿琴,忍不住又琢磨起了午饭——荀七出门前说了不会走太久,难得休息日不算太忙,午饭该做得丰盛些才好……
……
车上,荀七靠在后座上,半闭着眼睛,静静听坐在旁边的三组组长杨庭绪汇报工作,只偶尔回应一两句决定。长官眼见着心情欠佳,杨庭绪不敢多话,每项汇报都尽量简洁。等说完了新任副组长的人选后,他抬眼看了荀七一眼,语气微妙地顿了顿,“彭玉的抚恤金,属下……按常例批?”
手下资历最深、跟长官关系最亲厚的副组长忽然“因公殉职”,外联处到任不久的那位副处长当日起就开始休假,信调局中层官员之间暗流涌动,杨庭绪要真是一无所知,也不配坐组长这个位置。可这件事,从头到尾,长官却半个字也没跟他提过……
荀七听出杨庭绪的迟疑,睁开眼,似笑非笑地斜了他一眼。
杨庭绪心头一突,迅速垂下视线,下意识把身子向前倾得更低了些,片刻后,才听见了一个“嗯”字。
“是。”他长长松了口气,察觉到自己后背刚刚渗出的冷汗,再开口时微妙地加快了语速,“您上次吩咐属下研究的事,报告上午已经发给您。相关档案也按您的吩咐再次加密。关于条例和军事法庭的先例……”他一口气报了三条主要结论,等了半天,听不见回话,忍不住又抬头看了荀七一眼,就看见长官的视线落在窗外,不知道看着什么出神,过了半晌,才淡淡回道,“知道了。”
……
荀七一进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气。他吸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慢慢放松下来,倚在门口站了片刻,抬起手一颗颗解开了军礼服的扣子。玲珑听见动静,盛出锅里刚炒好的小炒,动作迅速地关火洗手,跑到门廊前,忽然愣了愣。
荀七军礼服的左胸口的口袋里,别着一朵白色的绢花。这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比出门前更多了些冷冽的味道。
“主人,您今天,是去参加葬礼了?”玲珑走到近前,声音放得比往日更轻了些。
荀七低头看了眼自己胸口,“行动处三组副组长彭玉,七天前执行公务时不幸殉职了,局里体恤他多年来劳苦功高,追升了一级军衔,厚葬。”他伸出两根手指,把绢花扯下来扔在鞋柜上,看着奴隶脸上变化的神色,微微笑了笑,伸手揽过奴隶的腰,“高兴么?”
玲珑双手接过荀七的外套,堪堪把衣服送到挂钩里,之后配合着荀七的力道向前跌了半步,转过头时却微微摇了摇头,“您这么做,肯定有您的理由。”
“怎么,你不乐意?”荀七挑了挑眉毛,手上稍稍加了点力气。玲珑顺从地向前,直到被荀七圈在身前咫尺的位置。他抬起眼睛,“奴隶没有不乐意。只是,您之前说,他跟了您很多年,所以……奴隶有点担心。”
“啧,”荀七轻眯起眼睛,指尖惩戒似的用力,“这是不信我。”
“奴隶没有。”玲珑听见这话,迅速摇了摇头。他看着荀七的眼睛,认真道:“主人,奴隶什么时候都会信您。请您相信,不管是您的判断,还是您的能力,奴隶都绝没有任何怀疑。但……”腰间的软rou被施了巧劲,随着时间增长,疼痛越来越难以忍耐。玲珑颤了颤,彻底放松了下意识紧绷的身体,接着把脸轻抵在了荀七肩膀上,“奴隶还是会忍不住担心您。求您……别怪罪奴隶。”
荀七低头看着靠在自己怀里微微颤抖的奴隶,沉默半晌,松开手指,双手环在奴隶腰上,轻轻叹了口气,“彭玉吃里扒外,不管是信调局的规矩,还是我的,都容不下他。最近我们风头盛,就有人忍不住把手伸长,要快刀斩乱麻,才省得夜长梦多,他死得高调些,效果更好……”似乎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他轻咳了一声,忽然转了话题,“饭还没好?”
“是,马上就好了,”玲珑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了荀七一眼,笑道,“奴隶这就给您盛。”
……
吃过午饭,荀七斜靠在沙发上,边听着玲珑弹奏的舒缓琴曲,便随意挑了本书看。可惜难得的宁静没享受太久,电子屏又亮了起来。他看见杨庭绪的消息,吐了口气,把书放下,直接回了语音过去,“具体怎么回事?”
“非常抱歉,长官。秘书处刚刚通知,您上午签的任命书里的履职信息和局里的档案一致,但和军部的档案有些出入。徐方核查过了,是之前局里的档案错了,任命书已经依例销毁,新的文件也已经备好了,是明早找您重新签,还是……?”日常经手的文书众多,这种事在所难免,荀七虽然不满意,也不至于因此苛责。他伸手揉了揉眉心,边想边道:“明天军部联合演习,人不齐,签转可能要慢。”他刚犹豫着是不是下午回局里一趟,杨庭绪却抢先道:“那,属下稍后送到您家来?”荀七想了想,猜到杨庭绪的心思,于是点头道,“好,我会打招呼,你直接上来吧。”“是,长官,稍后见。”
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