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行尊醒来后一直被关在一座寝宫中,他才知道自己居然在妖族王城,不清楚魔尊到底有何打算,心中焦虑万分——有哪个大能愿意让人知道自己会有那么狼狈的时候呢——尽管有道庭君兜底,花行尊也极为担忧自己会被灭口。
直到孔洲前来唤他。花行尊到的时候,魔尊正在湖中亭中和一个生着鹿耳的小妖对弈,澄观则跪坐在一旁。
那已不是花楼里可以被人肆意磋磨的双儿了,湖心亭四周垂挂的薄纱被微风拂过,绰约露出些面貌:男人身着白衣,膝上横着一把长剑,左手则持了柄折扇,鸦发用一根花枝随意挽在头顶,却不显得过分轻薄。他的眉目风流,模糊了年龄,看上去实在像人间那些拿把剑装模作样游戏人间的世家公子,又似乎是那些远离红尘逍遥快活的散修,不认识的人很难相信他会是那个传说中心狠手辣的魔域之主。
气质不尽相同,但也和记忆中持剑斩下南辿大妖的黑衣魔修重叠在一起。
花行尊不敢多看,冲冲行了一礼,便去看石桌上棋局。
棋盘上的棋路杂乱无章,勉强可以看出魔尊的黑子处于劣势——又似乎刻意摆成了一条蛇的形状——男人一只手撑着下巴,一手敲着棋子发呆,分明什么都没干,对面的年轻小妖却已经快要哭出来。
轮到他落子时,甚至因为颤抖碰掉了手肘旁的翁,眼见着就要叮叮当当散落一地,被魔尊半路接住了。小妖又惊又惧,更是抖如筛糠,魔尊无奈,歪头看澄观和花行尊:“你们谁来陪本座下完?”
花行尊之前还能对着魔尊的化身耀武扬威,现在却什么都不敢说,勉强笑道:“奴家不大会下棋。”
澄观也说自己是个臭棋篓子。
“无趣,”男人又把矛头转回原本松了一口气的小妖,“我们可是说好了,谁赢了便可向对方提一个不违反原则的要求,你难道要放弃吗?”
他语气又温柔又无辜,小妖却害怕极了,低着头颤抖:“陛下,陛下……放过我吧,”他说,“我只想回家……”
魔尊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哦,但这里也是妖界,难道不配是你的家吗?”
小妖嗫嚅:“不是……”
“如果你是说你的妻女……本座倒也可以接她们过来团聚。你说她们知不知道自己的好父亲、好夫君,为了家族马上就要娶叵星宗的仙子了?”
“不,不——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年轻人终于承受不住,崩溃大哭,“求您了,不要动她们……我都听你的……我会给祖父写信的,我会说服他不要再参和妖皇大选……”
魔尊倍感无趣。
本以为九色鹿一脉坚持为王族复仇多么铁骨铮铮,哪知道这位大妖唯一的嫡孙如此窝囊,半分血性都没有,准备好的许多东西都没用上。
魔尊倒也不怕对方抵赖,让孔洲把小妖带下去好生招待,转头看着澄观和花行尊,轻轻一点头:“不必拘谨,只是和二位叙叙旧。”
男人的神态自若,任谁也想不到他前几天还在吃别人胯下的Jingye,这让花行尊几乎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场梦——
“你们应该也听见了,妖皇大选就在三月后,那个位置因为当年的事情已经空置了许久,各方势力都对这顶王冠蠢蠢欲动,只是因为互相牵制始终维持着表面平静,”魔尊自顾自落下一子,声音不紧不慢,“魔罗刹这次的动静太大了,妄图打破这种平衡,没几只大妖想看着她登位。”
“……尊上想让我们站队?”澄观问,他和花行尊都不是什么大能修者,但一个身为少有的妖族佛修,一个掌握人妖交汇的极乐之地,于统治者而言都是巨大的筹码。
“只是一个友好的提议,以二位的身份,迟早会有人相邀。”
花行尊鼓足勇气道:“尊上毕竟和妖族之间已经有血海深仇,如今再掺和到妖族的夺权之争里来,倘若被发现了……前辈是不怕的,勾结魔修,奴家可没有立足之地了啊。”
“你是怕被本座牵连?你觉得那些大妖会为了王族报仇?”男人忍不住仰头笑起来,“哈哈哈哈……三足金乌一族再怎么说也是盘踞千年的大妖,本座那时不过初登帝位,如此王族说灭就灭,你们真的相信有人这么厉害?”
花行尊想说,当然,魔尊在妖界可是止小儿啼哭的存在。
他倒也不是傻子,已经听出了魔尊的意思:当年那场灭族血案不仅仅是两界斗争,还是一场内乱,不知有多少大妖参与其中——魔尊只是给普通妖族的靶子。
魔尊的话不可尽信,花行尊下意识瞥了身旁的僧人一眼,澄观捏着念珠,沉yin半晌:“小僧听说枯寂大师的舍利被收束在血狱藏宝阁之中,不知是否属实?”
“说肯定便是骗你了,之前的确是在的,但现在血狱大乱,本座也摸不清藏宝阁是否有变。来日若见,定双手奉上,”魔尊道,“之前应允的事情也已经吩咐人办妥,有空的话,等会儿可以自己去看看。”
澄观呼吸一滞,再没有多说什么,低头默认。
没有了暂时的“同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