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小心抬脚发出的锁链碰撞声,又会顷刻将他拉回现实。
黎忱也听见那声音了,他睁开眼睛,往净炀脖颈里又凑了凑,凑到一半的时候停住了。
他起了一半身子,伸手去抚净炀的额头,眼底不自觉流露出的担忧被净炀尽收眼底。
“你身上很热?”
“发烧。”
“怎么会?”
“鬼知道。”
黎忱静看了他一会,睡意一扫而空,完全坐了起来,“我今天休息,刚好可以陪你。”
“倒也不必。”
黎忱从床上下去,劲瘦得恰到好处无一丝赘rou的身材在空气中暴露无遗,美中不足是上面有一些陈年旧伤,有的像鞭伤,有的像刀伤,有的伤口形状很奇怪,看不出是被什么锐器伤的。
净炀曾经问过他,黎忱解释说曾经学过练拳,也学过一些其他舞刀弄枪的玩意,有点伤在所难免。
黎忱随意套了个T恤和休闲长裤,转眼又变成了一只阳光nai狗,蓬松的头发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去给你买退烧药。”
也没等净炀回答就出门了,过了一会又折了回来,去洗手间刷刷刷洗了一番重新出门,不一会楼下响起了汽车启动的声音。
其实只是一点点低烧,谈不上不舒服,东西照样吃,电视照样看。
以前他从来没时间也没兴趣去追那些又臭又长且毫无逻辑的电视剧,现在是因为实在闲的无聊,所以从一众商业剧中找了几个逻辑还过得去的都市剧看了看。
正在放的就是他大海捞针一般挑出来的还算可看的悬疑剧,一栋大楼,一个女人和一群居民的故事。
起因是一个女人的死,警方开始调查,牵扯出了这个楼里的各色各样的人的故事,剧情越发展越扑朔迷离,好像每个人都是凶手,又好像都不是凶手。
看到三分之二净炀大致猜出了是怎么样的核心故事,一个女儿向人渣继父的复仇计划。
黎忱回来了,不仅买了退烧药,还买了许多降温祛火的水果,切好了给净炀端上来。
他把泡好的药递给靠在床头看电视的净炀,尔后便脱了鞋一块爬到床上,搂着净炀的腰,靠着他的肩膀,跟他一块看电视。
“黎少爷身子金贵,公司铁定还有不少事要忙,这种时候还是跟我离远一些比较好,免得传染给你。”净炀边喝药边说。
“我身体好。”黎忱笑着说。
净炀不置可否,随他去了。
电视剧正放到高.c部分,一张小女孩被虐待的照片,小女孩只露了半边脸,穿着白花花的裙子,眼神无辜又惊慌,此前大家都以为这是女主,后来才发现这是女主的弟弟。
说实话,净炀也没想到这点。
“这个我看过。”黎忱说。“姐姐死了,继父死了,只留下弟弟,从此过上安然无恙幸福快乐的生活。”
“谈不上幸福快乐。”净炀说。
背负着那样一个过去,两条人命,即便是想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都难如登天。
“那你觉得他应该过怎样的生活?”
净炀也不知道,“不知道,影视剧罢了,讨论这个没意义。”
黎忱笑了笑,“艺术往往来源于生活,你没碰到过不代表它不存在,现实生活中,这种事多了去了,一半因为‘家丑不可外扬’烂在自己家里,一半因为‘和谐社会不能有异端声音扰乱’被掐死在周边社区,运气非常好爆出几个寥寥案例,看得人只草草一眼就开始感慨这个社会的黑暗险恶,可是他们没有看到平和下隐藏的更汹涌庞杂的险恶。”
“那你呢?觉得这样的小孩,会怎样长大,长大了又会是什么模样?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要么死了,没死的,总会长大的。”黎忱说。
.
有了发烧的借口,净炀拒绝起来多了几分心安理得。
黎忱并没强求,当真让他一个人安安静静待了一周左右,黎忱回家会来看看他,但是不会强行留在他这睡觉。
净炀如今处在被动状态,他被迫去理解黎忱的心理世界,以便给自己争取到逃脱的机会。
但是他发现他理解不了。
黎忱一方面一遍一遍地给他洗脑,说他多么爱他,多么在乎他,埋怨净炀的冷漠绝情对他所造成的伤害。净炀却依旧我行我素,每次都跟死人一样,一动不动,一喊不喊。
饶是这样,黎忱也不生气,照样天天跑来跟他睡觉,说不完的甜言蜜语,说给净炀听就像说给一块石头听一样,乐此不疲。
净炀在这待了大半个月,看见除了黎忱和阿姨之外的人,是在一个星期天。
一个男人,一个穿着浴袍的男人。
很没礼貌地扭着净炀的房门锁,一边扭一边埋怨,“怎么锁了啊?”
净炀被他吵地不行,拖着铁链起身去开了门。
站着的男人唇红齿白,眼睛圆溜溜的,烫着拉风chao流的发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