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楼依然宾客满座。
祁安歌和顾修谨坐在大堂最中间的位置上,二人之间的小桌上摆了三种水果、两种品类的瓜子,连茶水都是顾修瑾自阁中带来的陈年普洱。
今儿四海楼请了戏班子,那戏班子大抵是外地的,表演的戏码是先前从未见过的。
顾修谨的心思一点儿没放在那戏台子上,他手上动作不停,将那桌上的红心柚子皮剥得干干净净,留下晶莹剔透的果rou,在祁安歌旁边的小碟子当中堆成了一座小山。
他偏头看了一眼祁安歌,那人儿葱葱郁郁的,仿佛是清晨沾了露水的翠竹一般,只是坐在那边,那清冷的意味便散了开来。他盯着他看了半晌,后者却是完全没发觉,鸦青色的睫羽此时都不敢扇动,生怕惊扰了眼睛去看戏台子上的戏。他那葱段般的手指在桌面紧紧攥着,细瘦 的骨节泛白,像是随时都要冲上台去将那戏子揍一顿。
他看得发笑,将手中剥好的柚子递到祁安歌的嘴边,可等了半晌都不见着他张嘴,不由得坏心地用果rou戳了戳他软嫩的脸颊。
祁安歌偏了偏,回头狠狠地瞪了顾修谨一眼,可那双似在温泉中洗过的眼睛太过干净,又似是笼罩着江南烟雨的雾气,这一瞪没什么威慑力,反倒是让顾修谨的喉头干痒起来。他清了清嗓子,又将柚子往前递了递,压低了声音道:“喏,别光看戏,吃点吧?”
祁安歌有些不耐烦,低头看了一眼柚子rou,又立即看向戏台子,伸出手去摸索着握着顾修谨的手,就着他的手往嘴里塞。
粗粝的指腹被柔软的唇瓣擦过,又被chaoshi的舌尖抵着,顾修谨被舔得痒痒,盯着祁安歌的眸色转深,喉结上下滚动着,不自觉地用手指去触碰他的软舌。
“唔——”
“啧——”
几乎在顾修谨邪念顿起时,祁安歌就咬上了他的指尖,又发狠似的磨了磨,却最终也是止于磨牙,甚至连印子都没舍得在上头留下,便让顾修谨退了出去,转头继续看着戏台上的恩恩怨怨。
顾修谨盯着自己shi漉漉的手指,又看着祁安歌不断鼓动的腮帮子,克制住想要将他抱在怀里多亲亲的冲动,努力将自己的视线从他身上撕下来,楼上却sao乱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来人呐——”
“做什么抢我孩子,放开我!”
“啊!我的孩子——”
顾修谨只见得楼上有什么掉落下来,眼角一跳,当即飞身而上,在空中翻转,在接住襁褓之后,稳稳落地,竟是一点声响也无。他那张刀削斧刻的脸上看不出喜怒,半眯着眼睛抬头看向尖叫声不断、脚步声杂乱的三楼,向快步赶来的掌柜沉着声吩咐道:“关门,守窗,报官。务必将把那人揪出来!”
整个四海楼都安静了下来,一双双眼睛都死死盯着身手矫健、周身环绕着上位者气度的顾修谨。
那掌柜看了看自己沉稳的原先的主子,又不自觉回头看了看自己冒冒失失赶来的现下的主子,一时间也不知该听谁的,却又在察觉到顾修谨冷峻的眼神之后,作揖称“是”,随后大跨步离去。
祁安歌站在原地,看着顾修谨单手抱着襁褓向自己走来,莫名的心中犯软。他探着头看着顾修谨怀里哭得蹬腿的小家伙,有一瞬间的愣神,随后又抬头狐疑地望着顾修谨。后者被他看得奇怪,笑着问他:“如何?”
“我们,我们是不是——”
“孩子!我的孩子!呜呜呜——”
他的话未说完,便有一妇人拨开人群冲了上来。她哭得狼狈,脸上的泪痕尚未干涸,几乎是从顾修谨的怀中将孩子抢过去的,随即又将孩子捂在胸口,像是再次被人抢了去一般。
“谢谢,谢谢少侠,谢谢!”那妇人不断鞠躬致谢,声音尚在颤抖,仿佛还没有从方才的惊吓当中缓过来。
可顾修谨却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神都没分给她,仿佛他不过是看客一般。他微微低头,望着眼前陷入沉思的祁安歌,低叹一声:“怎么了?影响你看戏了?把戏班子请回去,给你再演一场,好不好?”
那妇人见着恩公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慢慢转身离开。戏台上未唱完的戏也接上了。
祁安歌沉默了半晌,最终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问道:“我们,我们是不是,是不是有两个娃娃……”
这话甫一出口,连他自己都觉着荒谬,可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总有两个孩童的影子,他们的模样他记得不清楚,只记得他们可爱得紧,自己总是一个人带着他们,他们也听话得很,从来不给自己惹什么麻烦……
“你想与我——”顾修谨低下头,扬着嘴角想要问些什么,却被身后的人撞上。他转过身尚未来得及发怒,倒是听到女孩子娇弱的声音。
“公子,十分抱歉。”那姑娘微微颔首,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大概是因了与他对视,面上又迅速开始泛红。
顾修谨心情尚佳,那话在他耳中听来便是祁安歌愿意给他生小崽崽的意思。现下被那姑娘撞上也并没有生气,甚至愿意俯下身子,去捡那姑娘掉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