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上的力道很重,像在押解犯人。
淮祯拧眉,“你松手。”
司云却反问,“陛下是想跟我过过招吗?”司云单手用力,捏在了淮祯未愈的箭伤上,几乎是立刻,肩上就渗出血来。
剧痛之下,淮九顾脸都白了几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司云。
司云道:“公子说,你肩上的旧伤新伤,都是你的弱点,我只要拿捏住你的弱点,还怕制服不了你吗?”
“司云,你用这副语气跟朕说话?”
司云仰起小脸,极力做出有权有势所以嘚瑟的神情来,“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
淮祯微怒,抬手就要反击,但肩上的伤口被司云拿捏着,双手根本无法用力,司云两招将他押住,“陛下还是听话点,公子可没说过不让我打你。”
淮祯:“......”
他左肩带伤,右手被反剪在背后,一时竟被压制住了。
司云虽然身手了得,但绝不是淮九顾的对手,今日只是掐准了淮祯的伤处,胜之不武了。
淮祯忍过肩上一阵剧痛,本想反抗,忽然看到正殿的楚韶扔了一本奏折下去。
“宁远邱,你在奏折里写后羿射日的典故做什么?是想提醒本殿,天上只有一个太阳,人间却有两个君主吗?”
宁远邱走出文臣行列,仰视着性情大变的楚韶,跪地禀道:“君上既已回朝,君后再坐在龙椅上,确有不妥,中溱,不能有两个皇帝。”
宁远邱是淮祯的心腹,满朝文武,现在都是忠心于淮祯的。
楚韶清洗文腾一党,这群人拍手叫好,但今日楚韶明显是想将淮祯取而代之,这群心腹之臣,自然不可能再心悦诚服。
宁远邱此言一出,满朝文武都跪地附和:“请君后归还玉玺虎符,退居后宫。”
楚韶眼中划过无人察觉的欣慰,他出声道:“诸位起身吧。”
他又变得温柔起来,让百官误以为楚韶是真地要把皇位物归其主了——这群人如此忠心于淮祯,自然也愿意宽容地对待淮祯的心上人。
他们长身而起,却见楚韶笑意盈盈地道:“一个国家确实不能有两个君主,就像天上多了个太阳,就要找个射手除掉一样,本殿今日,便邀大家一起目睹何为射日。”
众臣一脸懵然,楚韶看了一眼内殿,“司云,把人带上来。”
司云领命,带淮祯上殿前,先上手把淮祯的外衫脱了,又抓乱了他的头发,这才把人押上了正殿。
众臣看到的,便是一头狼狈,肩上带血的淮祯。
“君上!!”
宁远邱震惊不已,他不敢相信楚韶竟然敢如此对待淮祯!哪怕当日在南岐时,淮祯也不曾在物质上亏待过楚轻煦!
淮祯早已不在意自己是何形象,他的目光牢牢地黏在楚韶身上,企图在他脸上捕捉到一丝不忍或是怜悯——可惜什么都没有。
“当日大婚时,你曾许诺,无论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楚韶抬手摸了摸龙椅扶手上的龙头,“淮祯,我想要这把龙椅,你敢给吗?”
淮祯仿佛不认识此刻高高在上的楚韶一般,“你真地想要吗?”
楚韶避开他目光,“自然是真的,我早就警告过你,你留我在身边,这皇位就注定坐不久。”
淮祯不会再对楚韶食言,他认命般:“我早就把一切都交给你了,玉玺,兵符,这整个天下,已经是你的了。”
“那就表个态吧。”楚轻煦朝司云递了个眼神。
司云会意,抬脚踹了淮祯屁股一下,生生把淮祯踹跪在楚韶面前。
众臣大惊!屠危甚至想拔刀,一摸腰间却空空如也——今日上朝时,所有武将的兵器都被上交了。
知道底下要乱,楚韶抬起一根手指,银甲士兵立刻冲进泰央殿,从里到外,把群臣和淮祯包围起来。
他们个个都握着锋利的兵器,随时准备开杀——这是淮祯赐予楚韶自保的兵力,楚韶便物尽其用。
这群将士没有额外的感情,他们只受虎符调遣,谁手握君王虎符,他们就以谁为尊。
哪怕这群铁军是淮祯一手带出来的,也不妨碍他们今日和淮九顾站在对立面。
殿内都被这群兵围得水泄不通,殿外一定也全被包围了。
楚韶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武官行列,“你们手下的兵,归根究底,还是受本殿调遣。”
武宫们敢怒不敢言。
楚韶便又看向淮祯,“九顾,既然你已决定让位给我,就该让群臣看出你的诚意,按照你中溱的礼节,新帝登基时,该行三跪九叩之大礼。”
淮祯眼前忽然闪出一年前那一幕,楚韶跪在他脚边,仰着苍白清俊的脸,额头上鲜血淋漓,他的双眸澄澈如水,就那样憧憬地仰视着淮祯,嘴角甚至带着一抹笑意。
这张纯真又可怜的脸,和眼前的楚轻煦重和了,但他不再蠢钝痴傻,不再心怀单纯的期翼,他一脸清冷,满目漠然,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