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他娘的就别管我!” 徐致远冷眼吼道,“他的儿子他自己不看,用得着你个外人看?”
俞尧望进他的眼睛,也没说什么,思忖良久,慢吞吞地吐出一个 “好” 来。
从这件事之后许多天,徐致远和俞尧都没有过什么交流了。
徐家的府宅很大,除了白天来做事的管家和住在家里的三个佣人之外,能喘气的就只有他们两个。虽然低头不见抬头见,但俞尧在承诺不再管他之后,两人好像变成了陌生的房客关系。
徐致远通过管家之口得知,俞尧是徐镇平一位挚友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位挚友的老爹比较有出息,正房妻子去世之后竟娶了一位金发碧眼的外国太太,生了俞尧这个混血儿子。
他的年纪只比徐致远大七岁,抛去辈分,还没到该被喊叔的时候。他年轻,熟练很多语言,思想开明,身上有着一个 “先进青年” 的所有特质。这样一个人,跟他那个安常守故的老爹聊得来的也是一种奇迹。
俞尧经常白天不在家,徐致远也不知他去了哪儿——他甚至认识俞尧到现在连他来到淮市的原因都不知道。不过俞尧傍晚总能惹了身疲惫回来,不会吃佣人给他温着的晚饭,关进自己屋子里就不出来了。
徐致远在家里闲得不像话。他成绩差到考不上学,徐老爷就给他雇家教。接连几个老先生给他气走之后,下一个合适的人选还没找到。而傅书白最近的时间全部榨给了什么考试,什么论文,没有Jing力陪他解闷。
徐致远就这么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脾气,心里装不了多少新仇旧恨。过几天丢面子的耻辱淡了,心里也就翻篇了。
说好听点叫豁达,不好听点叫没心没肺。
小混蛋无聊透顶了就又想跟俞尧说话,心里怪他跟自己较劲,但自那日和俞尧 “划清界限” 才过去几天,又说服不了自己去主动挑起话题。
于是他想到一个绝佳的办法,他在某天下午主动练了半个时辰的琴,等着俞尧傍晚回来。
徐致远的琴声虽然还是惨到 “不忍卒听”,但比起之前来好了许多。尤其在听到俞尧进门的脚步声时,在紧张之下竟把曲子演奏得格外顺畅。他装作毫不在意地没有停下手中的弓,心里面却是忐忑不安地等待着俞尧的评价。
但俞尧的脚步竟然没有停,他轻手轻脚地走上楼去,就好像客厅里没有人在演奏,发出声音的只是一架出了故障的留声机。
徐致远青涩笨拙的乐声与关门声一齐戛然而止,他忍不住朝楼上喊了一声 “喂”。
没人理他。
他报复似的把难听的锯木声拉得满屋子都是,俞尧越是不理,徐致远就越是生气。直到手指痛得受不了,他才垂头丧气地将琴扔到沙发上,边低骂边砸枕头。
最后还是管家理了理他,他把耳朵里的小棉塞摘下来掖回口袋,无奈地递给徐致远一瓶清凉的ru膏,说道:“听人说磨起茧子来就不痛了,初学者嘛总得吃点苦,少爷的指头要是疼得受不了,就抹些这个。”
徐致远拧开,闻到了些许薄荷的清凉。他只好自己抹了,扬着下巴指了指楼上,微声问道:“他白天都到些什么地方去。”
“哦,俞先生被既明大学雇来做副教授,白日不在家便是在教室了。但今日他应该没课……” 管家看了楼上一眼说,“我见他早上带着胶卷出去过,大概是去洗照片去了?”
既明大学好像是傅书白的大学来着,徐致远心想。
“他要洗多少照片花这么多时间?” 徐致远道,“都是些什么样的,你见过吗。”
管家道:“就在俞先生房里摆着,他说过让我们随便参观,我见过几张,照片上面也没几个人影,就拍了些鸟,我见识少也不认识。就看它腿特别长,翅子张开老大一只,怪好看的。” 他道,“俞先生说那叫丹顶鹤,就是给老人祝寿时经常绣在画上的红头大白鸟…… 我之前还以为那都是古人编出来的神鸟。”
徐致远疑惑道:“丹顶鹤?哪玩意儿咱这里有人养殖吗?他去哪里弄得这些胶卷,拍来做什么。”
管家被他这一连串问得脑壳发疼,道:“哎呦少爷,我就是前天好奇问了俞先生一嘴,具体的东西我哪明白。你要是想知道得自己去问一问他。”
徐致远对鸟不感兴趣,他的重点在于得知了俞尧的行踪——这附近就一家照相馆,乘巴士到那里只需十分钟多些。
……
傅书白是个 “好兄弟”,知道徐致远无聊之后,就在百忙之中挑选了几个同样游手好闲的混子陪少爷解闷。
其中一个小青年姓巫,徐致远和一众人都喊他乌鸦。因为这小子心眼多得像老鸦的羽毛,而且颜色都一般黑。拍徐致远的马屁也是拍得最响的一个。
内到气质涵养,外到容貌和 “体香”,反正徐致远有的没的都被他明夸暗赞了一番,得知徐致远心中的忧愁,乌鸦也是积极地进言献策。
“……” 徐致远不喜欢男人身上喷香水。忍不住闻了闻自己身上的 “萦鼻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