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三殿下想到的账本,顾乔隐隐理出一点头绪。
账本中应该有什么二皇子或者何方知特别在意的东西,以至于他们不得不下手绑架他来要挟。
如果是这样,那么现在他就是安全的。
但是,寻仇的人……
为什么要一面绑架他当人质,一面又要让人来找自己寻仇呢?
难道说黄岐收钱办事把自己绑到这里来,然后又将自己卖给了杜宇文?
黄岐和杜宇文两个人,到底在二皇子的阵营里扮演了什么角色?
在没有一丝光线的黑暗中,令人胆寒的压迫感从四面八方涌来,这是对绝对黑暗的本能恐惧。他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中,尽量不让自己被恐惧控制。
屋子里面没有光,没有声音,呼吸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屋子外面是一片树林,刚来的时候已经看到了。
此时起了风,树叶哗哗作响,林中的虫鸣声藏在风里,显得更加寂静。
顾乔突然想黄岐是不是为了不让自己大吵大叫,引来客青山的其他住客,故意说会有人来找自己寻仇的。
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还有多久才天亮。
他想象老三得知自己被绑架的消息,有点后悔今天晚上说的那一番话。既然未来的事情还有许多可能,何必先把伤人的真相剖开来给他看,若是浮生一梦,不管不顾地大醉一场也好。
风中隐约传来马蹄声,凝神静听,好像又没有了。
顾乔想了想,把怀中的碗拿出来,在床板上不轻不重地磕了一下,瓷碗碎成了几块。他小心摸索着,将最趁手的一块握在手里,其他的碎片都用破棉絮包起来。
过了一会儿,确确实实听到了渐渐逼近的马蹄声。顾乔站起来,摸到门边上,后背抵着墙壁,静静地等待着。
何相府中没有了刚才的剑拔弩张,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何方知同意让人立刻去找顾乔写一封书信以证明他的平安,而三皇子也表示只要何相态度诚恳,德祥布行的事情还可以谈。
此时已近寅时,院中众人都强打起Jing神等着,任何一方都不愿这个时候输了气势。
项泽南把玩着手里的剑鞘,毫不收敛浑身的锋芒。现在他整个人就像一把等待出鞘的利剑,随时可以取人性命,这是他最后的耐心。
何方知原打算将顾乔放在城内,但他知道项泽南身边的人个个身手不凡,若是被他发现强行将人抢走那就得不偿失了,所以才不怕麻烦地让人把顾乔藏起来。
吴恒听到一声锐利的鸟鸣,知道是安排在相府外围的人跟上了何方知派出去拿顾乔书信的人。
项泽南也听到了这声暗号,暗暗松了口气。他离开昱王府的时候大哥给他安排了两个高手,只要追踪到顾乔的踪迹,就一定能将人救出来。
时间渐渐流逝,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有一点消息回来。
项泽南手指在桌面上轻叩片刻,终于耐心告罄,“何相如此敷衍拖延,我看也没什么好谈了,” 他站起来道:“告辞。”
何方知此时也心生疑虑,按照他的安排,脚程快的内家高手半个时辰来回已经绰绰有余,不知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这时候何相府的家臣跌跌撞撞地跑进来,面带惧色,只瞟了一眼三皇子,就赶紧低下头,附在何方知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什么?!是谁让他去的?” 何方知厉声呵斥。
那家臣又在他耳边说了两句,项泽南只听到 “二皇子安排的……” 几个字,蹙眉道:“出什么事了?”
刚才家臣告诉何方知顾乔没有在原先说好的地方,而是被二皇子安排的黄岐带走了。说是带去了客青山,现在已经派人去找了,恐怕还要等一会儿。
二皇子因为廉州的事一直记恨顾乔,几次三番想除之而后快都没有得手,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把顾乔弄死了就糟了。
何方知在心里暗骂一声蠢货,面上却掩饰了那一瞬的怒气,和蔼道:“三殿下稍安,一切顺利。下面的人去找顾拾遗了,不多时就会回来。”
“我那好二哥安排了什么?他现在已经不听何相的话了吗?”
何方知假装没有听懂他话里的嘲讽,“二殿下担心下面的人委屈了顾拾遗,所以亲自派人去安排了。”
“是吗?” 项泽南冷笑,“我那二哥有这么好心?怕是想趁机要他的命吧!”
何方知被自己的蠢外孙摆了一道,心下也十分着急。顾乔的生死紧紧牵着韩长威的生死,顾乔必须得活!
他恨不得马上到宫里去把项泽章揪出来骂一顿,太自私太任性了!
但现在又不能对项泽南说这是二皇子自己的主意,跟他何方知无关,只得生生吞了这口气,尽力挽回道:“现在人在客青山,老臣愿陪殿下走一趟。”
项泽南见何方知如此表现,心里升起不安,有什么事情已经脱离了掌控,他不再感到有万全的把握,立刻迈步往外走去,“那就辛苦何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