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风来云散,璧月初升,人也都陆陆续续到齐了,欢声笑语中佳夜盛宴徐徐拉开帷幕。
华英公主坐在皇帝和宣阳王下首,笑道:这晚宴上的酒年年喝,今年再这般喝可就不太得劲儿了,皇妹不才,想了个新鲜的法子助助兴,两位皇兄斟酌斟酌。
萧直笑道:说来听听。
萧拂也莞尔一笑:五妹妹向来最有主意,想来一定很新奇。
华英公主目光从宴席上几排打扮得花枝招展,方桃譬李的女宾们身上扫过,又瞧了瞧另一边神态潇洒,目光却很热烈的男宾们,笑着如此这般地说了几句。
萧拂抚掌大笑,妙啊,妙啊,又应景又有趣,皇妹这主意甚得我心,不知我能不能参加?
华英公主笑道:当然。
萧拂皱了皱眉头,就是这身衣服不方便,我去换一换。
萧直身边的瑜昭仪嗔了一句,皇上不去换衣服么?
萧直将她腰肢一揽,笑道,朕有了爱妃,哪里还需如此多事?
宫人们得了令,捧了托盘往女宾席上过来,请每位女宾将一件贴身饰物取下放入托盘内。
听了宫人的解释,众女纷纷嬉笑着,或拔下头上钗环,或解下腰畔香囊,大大方方地放入托盘内。
轮到沈荨时,她岿然不动,冷声道:没有。
宫人赔笑说:公主吩咐过,每位贵客都得赐一件东西,什么都行。刚皇上也发话了,说今儿百无禁忌,不必有什么顾虑,若是不愿东西留在对方手里,对方会原样奉还,只需对饮三杯便行。
沈荨无奈,心中翻了个白眼,将头上的红色发带取下,丢在托盘内。
宫人们把一盘盘琳琅满目的东西托着,拿到篝火外早已搭了高架的射圃内,将一件件饰物挂在架子上的玉牌下,又拿碳笔在玉牌上写了饰物主人的名字。
华英公主命人在射圃内架起火把,笑道:规矩大家都知道了,所有参与射璞的人箭上都刻上自己名字,射到哪块玉牌,便能得到玉牌下的那件饰物,呆会儿咱们开席后,还能和饰物的主人共饮三杯。不过若是饰物的主人要拿回东西,不能拒绝。
换了衣裳挽着弓箭过来的男宾们一个个早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闻言齐声哄笑不已,华英公主道:每人有三枝箭的机会,三箭都没射中的,今儿自己去一边喝独酒,若是一两箭便射中了的,不许多射。
她说完,招呼那边的女宾们过来观看,众女嘻闹着三三两两围了过来,莺莺燕燕地共同挤在射圃边上,个别女子暗暗叫了下人去给心上人通气,那边也有男宾遣人过来找女宾们询问,生怕射错了东西。
射圃周围热火朝天,霎时忙乱成一团。
参与秋猎的男宾们多是世家子弟,骑射都不在话下,不一会儿,架上挂着的玉牌就给射走了小半。
华英公主瞧着沈荨那根发带周围零落的箭矢,看了看一旁抱臂看热闹看得很高兴的沈荨,问道:怎样?好玩么?
沈荨点头笑道:还行。
眼见又一支羽箭照着发带上的玉牌射过来,险险钉在旁边,华英公主一脸期待地说:哎,不知道呆会儿哪位能有幸与沈将军共饮三杯?
别家女子的饰物不提,沈荨这枚发带却是很多人都认得的,在场也只有她一人才带了这东西,能得到这位女将军的一件饰物,又能与她共饮三杯,个别暗地里仰慕她,又没什么胆量去跟她说话的青年还是很心动的。
夜风穿梭,高架上的玉牌陆续被射走,众人正看到热闹处,射圃外忽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接着火光一黯,一枝黑羽箭穿云破石,以崩山裂岳之势追风逐电而来,嗖地一声从众人头顶上飞过, 正正钉入沈荨那枚发带上的玉牌,玉牌顿时四分五裂,巨大的冲势下,木架子也咯吱咯吱摇晃着,翕开了几丝裂缝。
箭矢顶端的黑色羽簇尚在不停振颤,插在旁边入木不深的几枝羽箭接二连三被振落下来。
利镞穿骨,惊沙入面,带着战场上烽火连旌,血刃封喉的孤绝杀气。
众人屏息,齐齐往射圃围栏处看去,只见光火之外,一人一马正踏着月光碾尘而来。
马上之人玉面修容,凛如霜雪,秋末冬初的夜晚,所有人都穿着薄袄,他仍是一身玄色单袍箭服,腰上束着宽甲革带,衬得身线极之锋凛漂亮。
他一箭射出,仍然单臂挽着一张重弓,确认那一箭正中目标,方才轻舒长臂,将弓重新背回背上。
射圃内犹如炸开了锅的沸水一般翻腾不休,华英公主的嘴张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形,惊叹道:不愧是谢将军!
沈荨也吃了一惊,摸着下巴道:这人怎么也来了?
人堆里的箫拂将手中弓箭一丢,埋怨道:这还叫别人怎么射?
谢瑾驰过射圃围栏,到了人群近旁方才勒紧缰绳,抿紧了唇翻身下马。
早有侍卫取下那枚发带,上前交予他。
谢瑾接了,目光往边上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