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黑寂的夜空骤然劈下的雷电,有一瞬间照亮少年低垂的脸,通红的眼圈和悲戚绝望的眸色,他看着撑着伞的人走的决绝。
唇瓣急切的张合了两下,他嗓音艰涩喑哑,但雷声轰鸣,戚慕那会儿压根一个字都没听清。
如今想来,难怪他之前因为对方恢复记忆要分开时,顾浔亦在楼下等了他一夜,会问他,“你要我的命吗?”
“所以,六年前他不是自残,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反复找机会自,杀。”贺医生说的平静,听着没有带上个人情绪,只是在阐述事实。
“十八岁的孩子,思想纯粹又简单——”
听着,戚慕突然冷笑一声打断他,“纯粹?”
贺医生看出了他的不赞同,但他仍然说,“在我看来,那个时候的他,确实是。”
“他没坚持多久,后来,随着记忆恢复的越来越多,他的自,杀倾向就越来越严重,有一次他失踪了,等我们找到他,是在一座墓碑前。”
说到这,贺医生从记录表里抽出几张照片,一一摆在桌子上,指给戚慕看,“那个时候,他每时每刻神经高度紧绷,想起点什么就一惊一乍的,患上了很严重的燥狂症,他白天需要药物安抚,晚上依赖安眠药入睡,就这样过了半个月,突然有一天就从医院里跑了出去。”
桌子上照片,是一座墓碑,墓碑照片上的女孩青春洋溢的淡笑,而碑前的地上蜷缩着一个少年,大冬天穿的单薄,那会儿落了小雪,他身上落了薄薄的一层,双眼轻阖,但嘴角有呕吐的白沫,一边散落了许多的白色小药片,和三四个空了的药瓶。
——他吞安眠药自杀了。
另一张照片是局部近景,手机掉落在耳边,少年的手上只握着一小截树枝,手边大概就是用树枝写下的东西——
字母MM。
很多个M,直到没有意识,才停下笔。
那张照片还被人用红笔圈了几个圈,手机,字母都在其中。
戚慕看着被圈的手机,恍惚想起,那次雨夜之后半个月,他好像确实接过一个陌生来电,只有轻微的喘息声,他喊了几声,听筒里也没人应,就给挂了。
戚慕看着那些照片,自言自语似的讽刺,“所以,他自杀是因为我说的?”
盛宴清在旁边蹙紧了眉。
贺医生倒没表现出什么情绪,只是继续说了后来发生的事。
这一次太过于严重,差一点没抢救回来,顾浔亦的母亲不得已把他带去了英国治疗,贺医生跟着去了,甚至听从了那边几个专家的建议,利用催眠等手段把他那段记忆给抹去了。
“应该是记忆覆盖,”贺医生说,“人长时间待在封闭空间,没有钟表等工具,作息时间也不固定,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了时间概念。”
这也就是为什么顾浔亦回国后不仅没有那段记忆,甚至也没觉得自己缺失过记忆。
戚慕没什么太大感触的抬起头,语气轻飘飘的问,“所以,现在呢?又是什么情况?”
“现在,不好说。”
贺医生观察着青年的反应,说道,“因为病人不再配合,他不愿意说出心里的想法,他甚至不愿意开口说话,我们只能从他外在的各种表现来判断。”
“他经常性突发头疼,有严重的自残倾向,是自我调节的疼痛转移,但是他慢慢的已无法控制,甚至会失去主观意识,会再一次有自杀倾向,”说到这里,贺医生皱着眉摇摇头,“但是很奇怪,这一次,他又不想死,他在跟自己抗争。”
“不想死?”
贺医生喝了一口茶,不着痕迹的留意青年的反应,说道,“从我的分析判断,是因为病人口中的那个他,这一次应该是做出了不想他死的行为或者说暗示。”
戚慕确实有告诉他不想要他的命,只要不出现就好了啊,明明很简单的不是吗?
不要出现就行了!
他几乎是觉得好笑的扯开一抹笑,既无情又玩味,“这么一说,怎么觉得他这么听我话。”
可是真正让他听的,又没有一件按要求做到过。
“的确可以这么说,”贺医生合上手中的文件,“他在乎你,超出想象。”
戚慕不以为意的别过脸。
贺医生看着,没再说话,只是又翻开记录册,拿出上衣口袋的笔,默不作声记录着什么。
盛宴清看不下去,抓住他的手腕,“跟我去看看他吧。”
戚慕没动,“都是他自找的,不是吗?”
谈话时间很长,天色不知何时暗下去,乌云密布,眼见着要下雨。戚慕坐的离窗户近,衬着天色,那张脸神色看着不轻不重的,除了冷,就是平淡,看着无动于衷,波澜不惊。
这场谈话下来,戚慕从始至终都没有过多的情绪,偶尔唇角掀起的笑都让人看不明白,仿佛听到了不过一件不值一提,又与他无关的小事,哪怕有人因为他要死了。
盛宴清以为戚慕对顾浔亦肯定是有几分在意的,可是此刻他又不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