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姜兮月也闹不明白自己讲这些图的是什么,或许她只是瞧不惯陆员外干的这些混账事,想证明自个家家风清正没有这方面的污烂,也或许她是不喜欢看陆缱轻描淡写地提及过去,仿佛那个因此吃苦的人并非她自己一般,姜兮月就是想告诉陆缱,自己的爹娘与自己,都不是那种会让最亲近的人受伤害的人,她肯定要好好护着她,如珍宝般待着她,绝不会让旁的乱七八糟去烦到她。
陆缱不必做出这副对诸事不抱期望的模样。
这一腔子情绪翻涌在胸口,堵得姜兮月一时不知该从何表达,陆缱从刚才起就只是静静地望着她,那眸子里闪烁了一些光芒,让姜兮月觉得陆缱似乎读懂了自己的意思,于是她的心由慢而快,开始怦怦跳动起来。
陆姜兮月想再说些什么,可陆缱的目光却从对视中游移走开:国公夫人选夫婿的眼光着实不错,想来也能替你挑选个好的了。
姜兮月涌动的心绪就此顿住,她几乎都要以为自己的耳朵听岔了,陆缱干嘛要突然提起这个,不对,应该说是她如何能提起这个的!在自己刚想对她刨心刨肺的当下,她如何能转脸浇上一瓢凉水过来!姜兮月才不信以陆缱的聪明,这话不是故意为之的。
愤懑与委屈夹杂在一起,她气到脱口而出道:陆缱你说这话是何意思!
陆缱只是又往盘中叉起一块寒瓜:是何意思?她微侧了头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我记得上次去栖霞寺时你求的不正是姻缘么,想必这么久过去了,若那签文当真灵验的话,国公夫人也该寻觅到适合人选了。
姜兮月被陆缱事不关己的神色噎得要死,她当然记得自己在栖霞寺求的那根姻缘签,那上面还要她不拘于门第才能寻得良人呢,现在看来应验的似乎正是眼前的这个人,可陆缱现在摆出这么一副态度,姜兮月再是没得矜持也开不了口直说:我瞧着你就是那个合适的人选。
况且她还想起了在寺里时她娘提到过要与父亲说潘靖元的事,这些天她都一心扑到了陆缱身上,也不知道自己爹娘那边具体是个什么章程,想到这里姜兮月心里又添了一层烦闷,她刚才只顾着表明自家爹娘恩爱了,可却没细想爹娘那边晓得了自己与陆缱的事后会是什么反应,想也知道不可能会是欣然应允,不如说她爹可能会气到动用家法,而她娘拦是肯定会拦着她爹的,至于说点头同意她与一个女子在一起?纵使方婉华再娇惯女儿,都不会准许她去干这样的荒唐事。
若陆缱是男子的话,即使他有个遭士族唾弃的商贾身份,姜兮月也有胆量去跟家里磨,可陆缱却是个女子,光这一点几乎就断了她与姜兮月的去路。
之前被陆缱一直避着,她满门心思只思考着如何让陆缱重新理会自己,可现在经陆缱这么轻飘飘地提了一句,姜兮月才突然看清了自己想选的那条道上遍地都铺着荆棘,甚至让她不知该如何下脚。
后知后觉地,姜兮月总算被现实砸了个清醒,她心底恍惚生出了怯意,选了陆缱就等于是叛离了自己的士族出身,冒天下之大不韪与自己出生以来的立足之地所抗衡,姜兮月真没这等勇气,可要她就此放弃陆缱,她又做不到,这两种矛盾的情绪在她胸中拉扯角力,像是两块巨石压在了她心口。
她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现下再去看陆缱的面容,竟能从她的神情里瞧出一丝看穿一切的了然,姜兮月狠狠咬住了下唇,心里的那股不甘让她干脆拍着石桌着恼道:那你不是也求了姻缘,你也是打算成亲么?
陆缱讶异地挑了下眉,似乎没想到姜兮月会有此一问,她眸光在对方面上兜转了片刻,终于放下了手里的银叉,微微坐直了身子。
姜兮月,她这次的语调少了敷衍,我与你不同。
陆缱很少这么神态认真地对待姜兮月,没有嘲讽没有不屑,没有一切让姜兮月气到牙痒痒的高高在上,但就是这么短短一句话,却让她难过万分。
你,你是说你的身子吗?可那玩意儿现在在我身上,要是我一直留着它,那怪的人就变成了我,说不定说不定我爹娘就不得不她磕磕绊绊地说着,似乎也想就此说服自己。
陆缱淡笑着摇首:昨天说把它甩给你只是吓唬而已,这是我的诅咒,又怎能让别人替我担着,况且就算抛开它,你我的处境也天差地别。
姜兮月张了张口,却什么也没能发出来,她只能听陆缱继续说着:我头顶并无长辈做主,也不会为家世宗族声誉所累,就算一直不成亲,也顶多只是遭不相干的旁人非议几句罢了,然而你是堂堂国公府千金,生来受千万人瞩目,便不说你家中的意思了,只是到时满京城人的闲言碎语,你受得来吗?又或是,你真能舍得抛下如今的所有而另寻栖身之处?
姜兮月当然受不来也舍不得,她方才生出的满腔旎丽与兴奋像是在阳光暴晒下的菜瓜一样蔫瘪了下去,在陆缱的注视中她瞬间没了戳破纸窗户的胆量,那双洞悉的眸子似乎正在等着她就此退却。
姜兮月掐死了掌心rou,她不愿依了陆缱的意思,她有种直觉,若自己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