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和厉情齐平,但举止没有一点架子,他是魔城土生土长的凡胎,也是魔城最早的居民,对这里的感情不比戎克和沈劭来的浅。
“多谢各位大人厚爱,这次春耕没有问题了。”堂下的凡人代表喜不自胜,其实在天玺说话的时候他就觉得悬,也唯恐这种小事扰了他们清修——可魔修没一个是走清修路子的,他算杞人忧天。
“荧惑堂上下辛苦了,点燿也是,魔城多亏你操持,没有你本座都不知怎么办才好。”戎克说着,温和的语气一变,气势陡然攀升,凌厉的目光扫向众人,
“其他人各自为政,我不拘你们,魔修天性如此,但有人要是觉得这里的规矩不好想改一改,可以,赢了我和沈劭就行。”
天玺瞳仁剧颤,他现在才发现,突破的不只有沈劭,连戎克都有了精进。
他们原以为他会困死于心魔,谁想出去一趟竟连这个问题也解决了,他和众将齐齐俯首,大声喝道:
“恭喜尊上修为大进。”
戎克笑笑没说话,他一眼就看出下面的人铆足了劲好奇他如何破除心魔,可他不会说,就跟沈劭不告诉他们他是怎么修行的一样。
“桐山的事还没结果,结果出来的时候全天下都会知道,现在多说无益,没其他事的话就散了吧。”
他挥退众人,快步走下台阶,赶着和徒弟逛夜市,才走到门口,耳边响起一个声音,他扭头看天玺,那人眼里有种古怪的狂热,是他在秘音传信——
“尊上,你和沈劭双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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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燿其实还有事,但在夜市说也一样——他原是这么想的,结果师徒俩都混不吝,钻进人堆就没影了,气得他差点让手下的人满大街搜人。
甩掉身后的小尾巴,两人对视嘿嘿一乐,当即往人最多的地方挤过去,戎克仰着头好奇地问:
“他们在干嘛?”这把戏和他以前在东洲见的不一样。
“画...灯笼?”沈劭迟疑道。
台上轻歌曼舞,琵琶、胡琴还有羌笛协奏的声音传得很远,中间两个衣衫单薄的歌女各咬着一支笔,飞旋的时候笔尖泼墨,染上空白的灯笼纸,也不知道怎么弄的,慢慢地,一株水墨苍松跃然纸上。
“有意思,”戎克啧啧道,“肉体凡胎,没有灵气也没有魔气,一般修者也难达到这个水平。”
那是一个巨大的灯笼,灯笼骨架立在一旁,糊灯笼的师傅也在旁翘首以盼,就等着灯笼纸画好糊上去。
“可不是吗!”沈劭还没应声,挤在他们身边的人热情介绍说,“看旁边那个大灯笼,做好以后就点上火,把它放到天上去。”
“点天灯?”戎克问。
“是啊是啊,祈福还有感恩,能到这生活的人都不容易,多亏魔皇陛下护佑,这灯笼的钱是全城募集的,就等今天了。”那人也不知认没认出两人,说话时眼睛紧紧黏在台上,不时还要举起手猛拍叫好,唾沫星子干了就抿抿嘴,又乐呵呵地说道,
“你们新来的吧,第一次见,好看不,壮观不!待会儿还要放烟花,更好看,更壮观!”
沈劭见戎克和那人说的欢,忍不住嘟囔:“我也会。”
“噗——”戎克笑了,那人也终于舍得摆头,“小哥这大话说的...”
他哑了,沈劭这张脸对凡人的杀伤力比修者更强,一般能长成这模样的都不会是普通人,那人顿了顿,才笑:“二位是修魔的还是修仙的啊?”
“魔修。”沈劭不欲多说,挨着戎克准备炫耀自己的本事,“我学过,画的一定比她们好。”
“啊!尊上!”在沈劭即将冲上台献技的前一秒,后面的人堆里冲出两个矮子,一头撞在他们小腿上。
这声音熟悉——沈劭和戎克低头,看见土蛋傻咧着嘴,露出豁口的门牙,脆生生地道:“你们回来了?”
“你怎么还长胖了?”沈劭一挑眉,掐了掐他长肉的脸,“路途遥远,跋涉艰难,你居然还长肉了。”
“不远不远,也不难,我每天都吃的饱饱的。”土蛋笑嘻嘻。
“你妹妹呢?”戎克揉了揉他的脑袋,左右看了看,没发现咸蛋的影子。
“妹妹在后面,她长的更胖!”土蛋才说完,一个粉色的小肉团从人腿丛林里钻出来,看到他们就喜笑颜开,咿咿呀呀地叫道:
“哥哥!尊尊!”
她后面跟着同心——沈劭总算知道俩崽子是怎么发现他们的了。
“会说话了?”戎克笑着把她抱起来,小丫头今天穿了一身喜庆的藕粉夹袄,裹得像只粉色的肉粽,衣襟堆绒,细看又像只白胖的兔子。
“还不连贯,差不多会讲了。”同心微微鞠躬,笑着回道。
咸蛋听得懂,得意地露出嘴里的小奶牙,又朝着沈劭张手臂:“少少。”
“就是叫人只会叫一个字。”同心慢悠悠补充道。
沈劭接过丫头团子,一脸正色:“劭劭不是你叫的,师尊才能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