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那棵树的新叶已经完全舒展开,细密的绿枝延伸至淡色的天,青翠的颜色仿佛可以浸润到人心里。
那个医生此后还嘱咐了不少注意事项,江禹白像模像样地用手机备忘录分门别类记得很好,在医院待够两天,两个人浑身都是消毒水的味道,他终于能带着陆溪到别的地方逛逛。他还穿着来时那套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上衣和裤子都一卷再卷,初春凌冽的风让他下意识缩了下脖子,高领毛衣把脸都遮了小半张。
第一件事就是要买衣服,陆溪坐在后座一直望向窗外,人和物流动着,明明灭灭的光不断从他脸上掠过,一会儿放松了些,懒懒地靠在车窗上,闭上了那双漂亮的眼睛。
这是个周一,忙忙碌碌,栖栖遑遑的人群和车辆维持着这座城市的运转。
他不太记得上一次出去是什么时候了,一切都变了,对于他来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进了商场直奔服装区,江禹白本来试图尊重一下本人的意愿,看陆溪盯着琳琅满目的衣架,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有些许崩坏,问他喜欢哪件,只能憋出一句,“都行。”他干脆自己觉得陆溪穿上好看,尺寸合适的全都买了下来,陆溪全程只负责不停地换,江禹白难得体会到了妹子们玩儿换装游戏的心情。
人挺衬衣服的,瘦是瘦了点儿,但天生的比例放在那儿,再加上那张脸,套个卫衣,随便配条裤子,就看得售货员不停给江禹白推荐,他再去问陆溪,“试试?”
这辈子陆溪都没想到,穿衣服能穿到累, 衣服店家可以送货上门,江禹白想着带人再转转,问他还有什么要买的吗,就只是摇头,目光落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他想起陆溪画的那张花,不像是随手就能画出来的,“要买点儿画画用的东西吗?”
陆溪抬眼看向他,整个人很有学生气,看起来不再那么清瘦,下巴颏还是尖尖的,显得眼更大了。很少有人会把主动权放他手里,也没有人在乎他的意愿,他和这个人是交易关系,用身体换来这样的给予是可以的吗?
终于能有出去的机会了,他也真的很想再拾起画笔,陆溪看着那双含笑的眼睛,开口,“好,谢谢你。”还带着一点儿哑。
又买了手机插好卡,联系人明晃晃的只有江禹白一个人,再把苏清也加了进去,“有事的话找我,我这里打不通,就找你苏姐。”
后备箱装了大兜大兜的东西,毕竟江禹白一个人住习惯了,甚至长期压根儿没住在那儿,各种杂七杂八的都缺了不少。这个别墅所在的小区地段很不错,绿化做得尤其好,走在里面很像是进了哪个景区。他买了一整套,附带的院子很大,就是比起来他们一路看到的花园,园林,菜园,养殖基地什么的,江禹白这套只有杂草野花丛生,长的树也不知道是什么名堂。
进的时候堪称一句“曲径通幽处”,经过了一片竹林,正值春天,郁郁葱葱的。先在门禁处记录了陆溪的生物信息,以防万一,密码也让人记了下来。
一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大面积莫兰迪色系的装修,以蓝、绿为主,没有任何高饱和度的颜色,大部分东西都和新的一样,说不定真是新的,说好听点儿是简约风,明着说是没有一点儿人味儿。
“你的房间是上楼右手第三间,我通知别人整理过了,可以直接住。刚买的水果随便吃,冰箱里有牛nai,还有度数很低的果酒,想喝可以试一下,电视能打开看,虽然我也没有看过。”
“每天都会有阿姨过来打扫卫生,除此之外,这个房子里一般只有我们两个人。对了,还有他,木木!”一条帅气的边牧闻声跑了出来,在江禹白身边蹭来蹭去,“这是木木,他很聪明的,还很黏人,嫌他烦晾他一会儿,自己就走开了。”
“总之,这儿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没来得及等陆溪的回应,江禹白接了个电话,鞋还没换就又要出门,“我下午要回公司,晚上才会回来,想吃什么发信息告诉我。”
除了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叫,周边彻底安静下来,陆溪和那只边牧面面相觑,边牧歪着头看他,纯黑的眼睛很温顺,他试着伸手摸了摸人家的头,皮毛柔顺,狗狗小声地“呜呜”,蹭蹭他的手心,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笑了,“你好,我叫陆溪,从今天开始,我也要住在这里了。”
他带着江禹白给他买的东西上了楼,开门的时候下意识深吸一口气,握着门把手的那只手出的全是汗。
窗户大概没关严,微风挟着玉兰的香气拂面而来,床帘是素净的淡蓝,几乎要和外面的天空融为一色,很舒适简单的一个房间。
陆溪把一堆东西随便一放,从中抽出最普通的白纸、铅笔、橡皮,纸张一铺,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创作里。他喜欢画画主要是受到他母亲的影响,在他记忆里,母亲会画各种各样的题材,最常画的是风景,细腻的笔触,柔和的色彩,经年累积成他心里的另一个世界。
后来,母亲握着他的手带他一点一滴去描摹、领会,风的形状,水的颜色,这个方寸之地的一草一木,一呼一吸,蓦然扩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