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莱殿的主殿里点着灯,暖色的光透过窗子映在了枝桠上影影绰绰,影子拉的斜长,人来人往却显得有几分冷冷清清。
苏温藏在母妃卧房的屏风后,惊慌之下碰到了屏风,发出一声突兀的声响。
“谁?”淑贵妃的声音凶狠,听得苏温有几分害怕,本能地后退了几步绊了一跤摔在了地上。
淑贵妃在看到来人是谁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原本目光凌厉如刀一般,许是动了几分杀心,但在看到苏温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滞,雍容华贵的面容有几分木然而后又换上了温柔的笑来,笑里掺着几分假,蹲下身来将苏温搀了起来:“温儿,你怎么在这?”
苏温一双手揪着自己的衣衫,愣愣地看着母妃身后的男人张了张嘴却没想好该怎么解释这一切的措辞。
淑贵妃看向身后的男人,两个人尴尬地对视了一眼,又转而看向苏温:“这是母妃的堂兄,温儿快叫舅父。”
“舅父。”苏温这两个字说得艰难,但终究是说了出来,如果今天听到这些的不是自己,而是旁人他是不是已经死了。又或者今天听到的不是母妃的谈话,而是另两个人的谈话,那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
苏温只觉得害怕,可今日的事情,本身是无意的。
“小殿下刚才听到了什么?”男子也跟着蹲了下来应了一声,或许是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苏温只是摇头试图转移话题:“母妃,我饿了。”
“无论听见了什么,殿下要知道,母妃是为了你好。”男子又说了句。
彼时的苏温年幼,和前朝并无多少纠葛,也不大认得眼前的人是谁,只乖巧地点了点头。
也或许是他记着苏渊的话,安心倚仗父皇,才十岁出头的年纪,也不必和掺和前朝的浑水,他不是最出众的皇子,却是最听话的一个。
这听话浮于表面,而自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或许只有苏温自己清楚。
再过几日,就是苏温的十二岁生辰,今岁苏温的生辰在麟德殿过,这是皇帝设宴招待群臣的地方,如今九殿下生辰却在这里过,还要宴请群臣共贺,在此之前还未有一个皇子获此殊荣。
这样大的阵仗,必然有事要发生,如今整个长安都在传陛下要立太子。
话说回来,历来改朝换代,对于朝堂而言都是一次大动荡,他们站队要站的好,才能保住自己的以后,世人皆利己。
历史上每一位皇帝崩逝,新帝登基都要将重臣换成自己的人,手握重权的两朝或是三朝元老还能够颐养天年的是少之又少。
他们急也是情有可原。
他们急,但是苏温不能急,如今前朝后宫盯着他想要害他的人众多,就盼着他出一点差错,便能将人弹劾至死,他要坐上那个位置,才能将二哥接回来。
这些人中,确确实实只有父皇母妃是稍稍可以仰仗依赖的。
月上柳梢,从蓬莱殿到麟德殿的这段路要经过御花园和太ye池,一路景致倒算是漂亮,也未到宴饮的时辰,苏温下了轿撵带着两名内侍赴会,月明星稀,他是在秋日里生的,是霜菊盛开的季节。
九月的夜里已经带了几分凉意,丹桂馥郁的芳香弥漫在了整个宫墙里,也或许飘散了几分在宫墙之外,苏温踩着青石路前行,身后的内侍提着宫灯,昏黄的光摇曳着,树影摇晃,一路上来往宫人都要跪九殿下道一声安。
路过一个拐角的时候,角落里光影昏暗,看不真切,只听见树上窸窣的声响,苏温心生几分害怕又疾行了几步。
“殿下。”熟悉的声音从树隙上传来,而后纵越下一道人影。
苏温这才发觉来的人是谁,是自己的伴读,当朝大将军月家的小公子——月望舒。
苏温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人拉着走了一段路摆脱了随行的内侍,再停下来已是偏僻之地,苏温记忆中还未走过这段路。
“望舒,你怎么就这样来了?”苏温都不知该怎么说他才是,这样莽撞地藏在那里,若是被人发现当做刺客又该如何。
“温哥哥放心便是,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们都是随父兄进宫的,只是偷偷溜了过来。”一道娇俏的声音从一侧响起,苏温这才发觉陆大人家的陆青烟也来了。
昏暗光线里的姑娘看得不大真切,粉袄罗裙,颈间戴着珍珠玉石制的璎珞,面上不施粉黛,一双眼眸总是含笑,眼看不过是个十岁左右的姑娘,若是长开了或许又是一位名动长安的美人。
苏温有几分无奈,论心性,眼前这二位总比自己纯粹上许多,他虽不过十二岁,但左右接触的都是年过弱冠之人,同他们打交道,久而久之便学成了一股子老派,欲要开口却不知如何说起。
“我们是来提前祝贺殿下生辰的,温哥哥,青烟是不是第一个?”陆青烟拽着苏温的衣袖问他。
“是,但是生辰礼呢?”苏温伸出手来要东西,面带戏谑地看着他们二人,他倒是希望眼前二人能够一直这样率真下去,只是怕小公子入仕,陆小姐及笄,终究会成为和自己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