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伟前脚进门后脚连着张国庆前脚,俩人一前一后嚷嚷着回病房。
“得得得,你不是你不是,你是管家公行不行。”
“诶,你这个老头子怎么这么不讲道理,什么叫管家公?管家!管家懂不懂!不是什么管家婆管家公!”张国庆还行和李伟再理论两句,见林怜躺在床上,边上还有正准备离开的阮卿,本着家丑不可外扬的心理,悻悻闭上了嘴。
俩人快步向前围在林怜床边,一个人剥橘子,一个人倒水。
“阮医生,不好意思啊。刚刚老头子太心急了些,说话对不住您,您别往心里去,我这人就是心急口快,实在是不好意思。”李伟倒了杯子三分之二的水,一手端杯一手扶杯底,歉意的递给阮卿。
阮卿看着李伟手上的动作,看了看李伟,接过杯子一口气喝到底。“没关系。我给了林先生一个遥控铃,以后他有不适可以随时找我。红色的按钮。”阮卿并没有当成是李伟在和自己赔不是,他认为这是在见柳南的父亲,他应该哄着李伟。尽管他从不屑与人打交道,但他现在想要从内到外的柳南。他要用栅栏把柳南围起来。
“那这,这,”李伟喜出望外的看向张国庆,林怜会有私人医生本就让他觉得意外,现在竟然还能随叫随到,李伟心里对阮卿的印象一下子拔高至好人的区间,“谢谢阮医生!谢谢阮医生!那麻烦您了,我们小怜这身体特殊,辛苦您平时多费心了!谢谢您谢谢您!这可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以后如果您用得上老头子我的,尽管开口!上刀山下火海,老头子一定…”
“得得得,怎么还越说越起劲了呢你这人,人阮医生又不是社会人士,能上什么刀山火海,再说了人家能需要你一个老头子做什么,不添乱就不错了。闭嘴吧你!”
“有的,如果以后需要叔叔您帮我的时候,还请叔叔您能帮帮我。”阮卿想,怎么会没有呢。柳南的栅栏,您就是最牢靠的那一块。
“看看,读过书的人说话就是好听。”人与人之间的客套话,不放在心上,但会应下,“老头子说话算话,只要您有需要!老头子一定全力以赴!”
“谢谢叔叔,那我先回去了。林先生还是需要静养。”
“诶诶诶,我们知道的。我送您,辛苦啊阮医生,以后还得麻烦您多费心,小怜…”
李伟顺着阮卿往外走,张国庆剥好橘子递给林怜,“看你们校长,啧啧啧,扫黑除恶没把他抓进去,真是可惜了。社会性为人处世他是掌握得可以开课了。”
床上的人笑起来。张国庆没读过几年书,他绞尽脑汁想具体形容林怜的笑。最贴切的词语,是如沐春风。
肮脏、Yin暗、逼仄、混乱的这十年,竟然养出了一朵纯净、不沾世俗的郁金香。花香袭来,是沁人心脾的舒畅;是从喧闹杂乱的城市瞬步到喜马拉雅山之巅,迎着春风,感受大自然的包容;是在尘土飞扬的人世间,飘落不沾灰的雪花,干净剔透,惹人怜爱。
青山略输你一分眉眼,落日黯你一度唇色。
“小怜笑起来真好看。要多笑笑。”
林怜握着橘子的手一顿,捏紧面前的被缘,不敢相信又带着疑惑的眼睛看着张国庆,“封先生说不、不好看,很、很丑,像、像、像看见,呕吐物一样,恶、恶心人。”他怕张国庆和封随的眼睛一样,里面只有满满的厌恶和嫌弃,话没说完就连忙移开目光。低着头乖巧的掰开橘子,分成两半,想递给张国庆又迟疑的不敢伸出手。
“…”张国庆不知道怎么接话,干脆拿过橘子,掰开一瓣放进嘴里,“好甜,小怜你尝。”嘴里的橘子并不甜,张国庆甚至吃得有点苦,眼睛莫名其妙的泛酸,明明剥的是橘子,不是洋葱。“小怜你吃完就躺下休息一会儿,我去看看李伟这人怎么回事,送医生这么久怎么还不回来。”
张国庆站在走廊口,风从他的背后灌进衣服里,使他像一个肿大的胖子,孤立在空荡的走廊里,走廊尽头的李伟恰好转过身,看见远处在背光处的张国庆,像一棵萧瑟的柳树,枯败死气。
“傻站着干嘛,过来啊,”李伟快步走近张国庆,揽过属于老年人才有的驼肩,“你别说,这医院真不错,竟然还有花园呢。兄弟,你说春天来了,一棵树上,能开出两种花吗?”
“手掌只有那么大,这一辈子握不住的东西可太多了。但重新捡起来的东西,我就不能再让他掉下去了。你说呢?”俩人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口里,静静看着楼下草木渐渐苏醒,一派祥和的春意图。
“既然对不起的事做了,对不起的话说出来也没有意义了。可我想弥补犯的错,我想赎罪。兄弟。花真的很好看,我想让他活在春天里。你帮我吗?”打开天窗说亮话,李伟今天真的怕了,林怜开始出现心衰症状了。李伟迫不及待的想要带林怜走。
在他和柳南的计划里,出于客观必备条件,张国庆是必不可少的中间人;出于私心,他想让张国庆不要再待在封家这个漂亮笼子里,一辈子的心血都耗在别人家里,他不想他的兄弟余生连个家都没有。当然,他确实也是贪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