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沈洪福是被闹钟吵醒的。
等猛地坐起身,才想起是自己忘了取消七点半的设置。
微微有些肿的眼睛环顾四周,空调开在27℃,身上盖着薄被,T恤内裤都好好穿着,床头的电吹风正对着枕头。
他晕乎乎地躺下,闭上眼睛继续睡起回笼觉。
半小时后,他倏然坐起,双目勾勾直视,一些记忆线迅速收拢,最终断在昨夜高chao之后。
“嘶——!”
越是回想细节越是浑浊焦虑,是恨不得吸氧的地步。
沈洪福揉了揉些许散漫的头发,翻身下床洗漱换衣,蹬上运动鞋出门晨跑,又买了一包纯牛nai,慢慢用吸管吸。坐下在食摊的小桌边,叫了份面线糊,吃的时间老街上自行车电瓶车渐成群,贴着桌边窜过,喷出的烟火味沉落在痂边的面汤锅里。日光已经燥热,预告了季夏新的一天来临。他站起身和老板笑着寒暄几句,扫码付了钱,又回到家中的二楼房间。
“我想了一早上,觉得昨天发生的事应该算是你的不对。”
他立在穿衣镜前神情严肃,俨然一副讲道理的模样,“说好的循序渐进,结果您一腿迈出去都快给我拉劈叉了。”
“虽然我年龄小,怎么也比不了您积年老祖宗,但如果每次说什么都会被无视的话,我也会很生气的。”
“就算您不得不,那个什么,采阳补Yin……也不能随时随地、说来就来,而且昨天分明就是,欺负我。”
窗外吹来的风在头顶翩跹,闯入的阳光将房间折成两半,明与暗之间对立着鲜明的屏障。他终于噼里啪啦输出完毕,用食指轻扣镜面,呼唤道:“在,不,在,呀?又是故意假装没听见吧。”
『我在。』
从镜子中迈出的人直接朝着沈洪福的脸凑近,而方才还理直气壮抱臂叉腰的人,此刻已被唬得连退三步,踉踉跄跄坐回床上:前者步步紧逼,双臂撑在两侧欺身而上;后者节节败退,仰躺在床边柔润无助。
等反应过来时,他又双叒叕被砌进危险的空间内。
『你想要我怎么做?』
在不侵犯阳光的边界中,月猇的身影虚虚实实,只有五瓣花的双瞳异常明晰,沈洪福困在他的双臂之间动弹不得,只能被迫与之视线交汇。
“总而言之,无论做什么都需要征求我的同意。”
『嗯。』
答应得倒是毫不犹豫。
『现在可以吗?』
沈洪福连忙用双手捂起半张脸:“不可以!”
对方不由得眯眼莞尔,俯身在他挡嘴的手背上印下一吻。不过很快便皱起眉头,轻声提醒道。
『你好朋友的电话,准备接了。』
尤其是“好朋友”三个字,似乎有些……咬牙切齿?
话音刚落,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沈洪福如获大赦,翻身拼命往外出溜,抓起手机劈头盖脸就是一句:“齐天,你就是我永远的朋友!”
电话另头似乎在反复确认打错的可能性,沉默几十秒后才开口。
“不至于不至于,我也爱你,么么哒。”
过了会儿又跟见鬼一样大喊:“靠,怎么又立筊了?!”
十七
上午帮林天舸办好景区志愿者的手续后,沈洪福没再继续打扰她研究学习,而是搭上巴士独自去了县城。
永泽县是沈洪福念高中的地方,也属于当地旅游度假名县,民俗文化之乡。除佛教、道教、天主教、基督新教之外,各式家祠、民间庙宇林立其中,比如今天他要见的人就在繁华市集中的天主教堂……对街的城隍庙内。
城隍庙门前香火缭绕,大殿内供奉城隍爷塑像,金脸、金袍,端严慈祥,并于二殿北面设二尊天王像面对大殿城隍神作为守护,殿前立柱悬“做个好人心正身安魂梦稳,行些善事天知地鉴鬼神钦”作为警示,上悬匾额“威灵显赫”。
入殿侧门边角落摆桌一张,后墙悬挂莲灯锦旗许多,其中坐着位皮肤黝黑面相凶狠的年轻小哥,正在那儿摆弄毛线球认真织毛衣;见他时不时抬头对面前立着的手机念念说说,应是在做直播。
“胡道长,修行什么道法可以让我变漂亮?……和我一样开美颜摄像头撒。下个问题。”
“道长,不考虑练点什么把眼睛练大一点吗?……我@#¥%&¥#!怎么尽是些无理要求,下一个。”
“道长怎么都出来直播了,还会打毛衣?……笑话,我们乾道除了生孩子什么都会的好吗。”
“上次出镜的乾道是不是单身?……哈,别肖想我师兄了,以他修行的路子,是不会找对象的,趁早死心吧……来来来给大家看看我发小,也是超级大帅哥哦。”
(这里乾道简繁体转换可能有问题,乾坤的乾qian)
他将手机举起对准迎面走来的沈洪福,瞧着疯狂刷屏的弹幕,暗戳戳笑道:“可惜人家已经英年早婚了,嘿嘿是不是又啪得一下又心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