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陈地处中北,冬天也来得早。
霜降过后,各屋各院里都点上了火盆。
这头,楚棠舟倒没有隐藏自己是沉影摇金楼主人的身份,趁着今日天气暖和些,坐在大厅的隔间听乐伶弹唱。
午后的人少许多,除了隔间里的楚棠舟和柜台打盹的伙计,只剩下两三位小声议事的客人。台上乐伶弹唱着南地的清歌小调,阳光明媚的时分,往日熙攘的大厅反而不因人少而显得冷清,反倒多了几分悠闲的意味。
今日羽月衔不在,换做陪他的,是一只叫龙珠的橘色大猫。龙珠体态臃肿,并且出于楚棠舟的私心,也并没有怎么修毛。因此,这趴在腿上打呼的大毛绒团倒是比手炉都暖和不少。
楚棠舟便一手顺着龙珠的脑袋,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续着茶。
泡茶的沸水快见底了,伙计老许进来续水。
“爷,西边窗角下的人在谈论羽族。”老许趁续水的侧身,悄悄在楚棠舟耳边说道。
好像动静吵醒了龙珠,大猫不耐烦地翻了个身,露出白花花的肚皮让楚棠舟挠。“噢,”楚棠舟用新续上的沸水满倒进茶壶里,“有听清说什么吗?”
老许摇了摇头,道:“没呢,那两位警惕得很。长衫配荷叶钱袋,像是南方人打扮。顺子刚要去给他们续茶,就被赶回来了,说是自己能续,不劳烦咱们。”
“在这种酒楼形迹可疑,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在密谋什么。”楚棠舟抽回挠猫咪的手,在龙珠肥硕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大橘猫竟然步伐轻盈地跃了下去。“那就让他们得逞一会好了。”
龙珠摇晃着硕大的身子,轻松地跳上了半人高的柜台,对着正煮茶的顺子一个劲地喵喵叫,听见动静的顺子,熟练地从柜台上的布袋里摸出一根干牛rou条。楚棠舟养了很多猫,每只店里的伙计都极熟悉他们的秉性,尤其是逮到熟人就会使劲叫,要东西吃的龙珠。
但装着牛rou干的盒子见底了,顺子便弯下身子,想再柜台下的土缸子里再拿点出来。
而就这一会功夫,西窗角下忽然传来一阵东西碰到后的叫骂声。
“唉!这哪来的肥猫啊?怎么搞的!”“伙计,快把猫给老子弄出去!”
老许赶忙出面赔笑,拉着顺子出来把龙珠抱走。“对不住对不住,二位,对不住,”老许一面扶起混乱中被弄倒的条凳,一面用干净布子给他二位擦擦身上的茶水,“这猫是我们掌柜的,被惯坏了,这西窗角挨着隔壁包子铺,他指定是奔着包子去了。来来二位,看也是有要事在谈,不如去东面的雅间坐坐?省得被这娇纵的畜生扫了雅兴。”
二位客人这才在老许的好说歹说下,挪步进了楚棠舟所在雅间旁的一间。
热气从厚重的棉布门帘底下溢了出去,其中一人警惕地往楚棠舟在的雅间瞧了一眼。
“里头有客?”那人抬起下巴,示意雅间。老许一拍脑门,说道:“嗐,咱们掌柜的原先在这屋休息,后来有事忙去了,此地绝无人打扰,二位放心。”不消老许说完,那人便滑出佩刀挑开帘子,只见雅间里除了喝尽的茶和未熄完的炭火,并无他人形迹,这才肯作罢。
待到老许安顿好了两人,便一个闪身回到了一旁的雅间。楚棠舟正立在花架旁给叶子浇水,方才那人挑开帘子的角度,正好看不见这里。
“把龙珠抱回来吧,手炉不暖了。”楚棠舟随手把揣着的瓷炉子丢给老许。老许哈一哈腰,正准备退出去,复又想起了什么:“爷,刚刚看清了那两人头发后面藏了几缕不一样颜色的毛,就肯定不像是黑的,但被藏起来了,和南大人一样。”
话一字不落地进了楚棠舟的耳里,浇水的动作停了一下。“知道了。你先别续水,我听听动静。”
老许出门后,楚棠舟并不急着回去坐着,反倒索性站在那儿隔墙听起了那两人议论来。他虽为寒毒所累,内力却还在,轻轻一提气便清楚地听到隔壁低声议论。
“我前些日子寻到了二十年前那位小世子的踪迹,等大祭司功德圆满,咱们便可复兴有希望了!”“可王储当年死得窝囊,不知族里还会不会认王储的这个世子……”
“nainai的,大不了咱先找这个小世子向北陈朝廷顶罪,等那族里能出面了,还不是咱大祭司说的算!”
竟是为了复国的羽族遗民,那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楚棠舟不待话听完,便冷笑了一声,又回到了位置上续水泡茶。
入夜,羽月衔回来时,楚棠舟还靠在贵妃椅上翻看新递上来的情报。
“这都是什么情报?什么皇上不爱女色,什么敬王不能人事?这都是谁递上来的?”楚棠舟看得一脸复杂。
正候在下面的,是负责收集情报的孟章门门主秦嵩 一副说书先生打扮。与“jian诈”的同僚柏文骞相比,就是个老好人。于是在同僚迫害和阁主的逼问下,秦嵩垂着头,终于被吓得大气不敢出。“回阁主,这都是柏门主给的……”
提到柏文骞楚棠舟就叹气,他只得摆了摆手,对秦嵩说:“罢了,也不是没用,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