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脊峡算一道天堑。从舆图上看,如一道深入骨髓的刀疤割裂在北陈的西北侧。
由于上下气温差异,峡谷内的植被倒是比来路上的萧瑟风景葱郁不少。虽然枝叶确实不如春夏的翠,反而绿得发黑,但掀开帘子往外瞧,总归有了几分生气。
祝元霜同陵光门的一两位管事已在大门等候,训练刺客的组织皆是武人,行事没有那么多规矩和杂糅礼节,到让楚棠舟省了不少心。
“阁主,上下已打点好了,等阁主休息好便可召集弟兄们。”祝元霜行了个抱拳礼道。她今日穿着一身琼琚长袍,绣着简单的云头纹,单绕一个发髻,插一只木棉绒花簪。大方得体,让人在这沉闷的冬日眼前一亮。
作为四门里唯一的女门主,祝元霜的行事手段较同僚们更为干练果断,训练手下也颇有门道。她虽青春不在,却风韵犹存,早年的生育并没有使她身材走样,依旧窈窕有劲,宛如一张随时再能绷紧的弓弦。
楚棠舟摆了摆手,丢下一句“你办事我放心”便揣着暖手袋头也不回地进去了,就连平时形影不离的羽月衔也被甩在了身后三丈远。
祝元霜上下打量了一番羽月衔,虽然他半张脸还遮在面罩下,行色不改,可女人的直觉告诉他,这两人好像闹矛盾了。
“月衔兄长!”一道清丽的声音从正阁二楼传来,诸位皆是抬头,梳着双环髻戴一头金钗珠翠的少女从窗外探头出来,见到羽月衔便欣喜地朝他打招呼。
要命,真是要命,这头还有个阎王爷没哄好呢。
羽月衔在心里叫冤,只能是硬着头皮装聋。
少女见羽月衔没搭理自己,便转身踏着碎步下了楼。迎面见到面色Yin沉的楚棠舟也毫不在意,匆匆行了个礼便超羽月衔奔去。
这少女正是祝元霜的独女,姓鹿单名一个橘。鹿橘不过二八年华,却随母亲生得高挑出众。一双杏眼若春水泛波,脸若银盘口若衔珠,还生着一对可爱的梨涡,加上擅长打扮,发间玉器琉璃碰撞发出清朗声,甚是喜人。
可此时羽月衔见了只觉得头疼。
“……小橘子。”他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招呼。
“月衔兄长,此番来陵光门住多久?”鹿橘小羽月衔近一轮,从小便喜欢缠着羽月衔,直到羽月衔完全成为楚棠舟的影子。
羽月衔虽未摘面罩,却能感受到大厅一隅传来一阵让人脊背生寒的目光,猜都不用猜是谁投来的。
“不久,听义父安排。”羽月衔故意说得有些大声,不知道楚棠舟能不能听见。“啊……义父?”鹿橘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不解。
“南大人认了阁主做义父,现在可不是想陪你玩就陪你玩了。回房内自己待会,娘亲要议事了。”祝元霜见气氛不妙,上前一把拉走女儿。
可鹿橘还是一头雾水,虽然跟着侍女走了,可还是莫名其妙地喃喃自语道:“可我明明瞧见过兄长和阁主亲嘴来着……”
好在没有任何人听到这句话。
陵光门的议事厅采光相当好,山景从阑干俯瞰能一览无余,也不正对着北风口,夏天刮些东南风倒是极舒服。四壁上吊着陵光门的标记挂毯,墙上托着琉璃灯盏,哪里有半分此地专出杀手的样子。
此番楚棠舟来陵光门,一来是要些人手,二来是因为先前截杀安厦城郊商队的活,正是陵光门负责出面。
“我那日另有任务,只派了一小队十二人去,要不是南大人及时赶到,不然这十二人恐怕全军覆没。”祝元霜眉间紧锁,回忆起当日的情景。
陵光门接到的指派无非是些刀尖上走的活,大家也都习惯了。况且陵光门的每月任务最重,光是出事那日就还有五六桩生意要做。哪怕陵光门的人数向来是四门之最,一旦出事祝元霜也分身乏术。因此,陵光门向来都是把门生当做死士培养,抱着必死之心杀人,也多几分胜算。
楚棠舟面上的神色同样不好看,“可有活口?”“除了后来赶到的南大人……还有两位,尚在养伤。”
“义父,那人行为诡魅,出招奇怪,”身后的羽月衔忽然开口,“只能靠听声辨位。若是用眼睛看,恐怕只能勉强应付那把扇子。”
“言下之意,那人善用扇子作掩,扰人视线,仗着招式出其不意,还能做到旁击偷袭?”楚棠舟的指尖摩擦过瓷杯,偏着头,若有所思。
“是。”羽月衔颔首。
“那人呢?”
“杀了。”
“尸体呢?”
“没管。看上去就是中原人,便没细瞧。”
“扇子呢?”
“炸了。”
“炸了?”楚棠舟不可思议地转过身看向羽月衔,满脸写着难以置信,“什么叫炸了?”
“南大人的意思是,那人死之前不知按了什么暗扣,扇子所有剩下的机关忽然爆开,再然后就成了一把普通的机关扇。本身幸存了三人,又有一人因为这自毁之举丧命。”祝元霜补充道。
然后扇子便丢给了秦嵩去拆解查询,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