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下来之后,街上也跟着冷清了不少。要不是沉影摇金楼所在的街道一路商铺聚集,也要到门庭冷落的地步。
酒楼对街的敛玉阁分铺也门可罗雀,不过有摇金楼这个大摇钱树在,楚棠舟和柏文骞都不是很在意这里能不能赚钱。因此,柏文骞每日不是混进摇金楼听乐伶春瑶拍红牙板,就是在铺子里烤火撸楚棠舟的猫,过得相当悠闲自在。
直到一位绾色布麻长衫的医者跨了进来。
“柏门主,我进密库放个东西。”凌泉依旧顶着那副能冻死人的脸,抱着一个焦黑的大匣子拍了拍躺椅上的柏文骞。
后者极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抱起腿间的大狸花,闭上眼答道:“密库不让外人进,劳烦凌神医放在案台上吧,阁主的猫正睡着,起来了要闹的。”
凌泉倒是没有再理会他,径直朝里间的密库走去。柏文骞“腾”地一下站起来,两三步冲上前拉住他,大狸花惊叫一声跃了下去。
凌泉回头看他,面上还是不起波澜。“不让进的话,那劳烦柏门主了。总之阿棠交代了一定要放进去。”说着他把大匣子往柏文骞的方向塞,好像在示意给他拿着。
“里面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让放进密库的东西我不知道?阁主就对我没什么交代吗?”柏文骞没好气地问了一串。
“因为这个箱子一直在我那里,搬进安厦之前没被烧掉。”凌泉解释道,尽管他听起来好像十分不耐烦。
在搬进安厦、住进摇金楼之前,曾经的庄园居所除了一些重要情报和物件,被楚棠舟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没用了的就斩草除根,这很楚棠舟的作风,全阁上下没有人有异议。可这个这个大匣子,明显是从火里救出来的,里面的东西显然是让楚棠舟动摇了,柏文骞耐不住更好奇了。
好像是看出了柏文骞的心思,凌泉索性打开了匣子给他看。
里面一层一层整齐叠着的,是少年人才会穿的衣袍裤子,还有一两把残破的木剑木刀,但更显眼的,是不久前羽月衔得到碎云后,刚换下的佩刀。
“里面都是小羽以前用过的东西。”凌泉补充道。
柏文骞意外又不意外,张了张嘴,七窍玲珑心早转了个遍,这才领着凌泉往密库走。密库是存放重要东西的地方,除了楚棠舟本人和四门门主,就只有羽月衔有钥匙,不过他的钥匙一般情况用不上。
二人沉默良久,空气中除了机关吱呀作响,再没有别的声音。倒是凌泉先开了口:“你好像并不意外?”
“阁主对南大人照顾有加,在情理之中。虽然有违阁主一贯心狠手辣的作风。”
“我以为你会觉得他很冷血。”
凌泉说得也对,柏文骞时常觉得楚棠舟狠毒得世所罕见,他不经皱了皱眉。
他同宣青山一样,都是阁中的后起之秀,并不是和楚棠舟一同起家的。上任执明门门主背叛了敛玉阁,导致大量涉及朝廷以及各国外交的重要情报泄露,还直接害死了庚辛门的老门主。
被抓回阁里审讯后,楚棠舟那时仿佛能刺穿胸膛的目光逡巡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樱色薄唇里轻轻吐出一句,“一次不忠,百次不容”,然后端着一个陶碗走到一位少年面前。
“阁主,这是什么?”少年不知恐惧,接过陶碗,不解地望向楚棠舟,周围的人大气不敢出,只能又余光瞟了眼陶碗,马上抖如糠筛。
“水银,”楚棠舟的手轻轻搭在少年肩头,蛊惑心神的语气从少年的头顶传来。“你要是敢把它从老门主头顶的伤口灌进去,你就是下一任执明门门主。”
伏在地上的老者虽早已狼狈不堪,梳得整齐的银发长须杂乱不堪,血污浑身都是,却还是忽然暴起,朝着楚棠舟大声吼着:“楚棠舟!你这个被毒炼黑心肠的,你该千刀万剐!你他妈有本事给我个痛快!”
“老友,看在你我相识多年,还帮我建立了敛玉阁的份上,给你留个全尸不好吗?”他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却宛如一条鳞光斑斓的毒蛇,俯看着濒死的丧家犬最后几声狂吠,“况且,杀一儆百的道理,你不会不懂吧?”
咒骂的话语从往日似乎德高望重的前辈口中爆出:“贱人!天阉!狗娘养的,你就该死在锁灵山脚的雪原上!”
少年只感觉身后的人动了动手腕,一道剑气便直直打了出去,老者便再也动弹不得,剩一双眼睛目眦尽裂。
少年不知自己是怎么端着水银迈出脚步的,好像有人拍了拍他的肩,便端着碗用力钳住了老者的后颈rou。一碗水银就这么灌了进去。
血从七窍里蜿蜒流出,瞪圆的眼睛越过少年,死死盯着楚棠舟。而楚棠舟则悠哉地掏出烟斗,缓缓吸了一口。一碗倒尽,老者抽搐了一下,便直直倒在了少年的脚边。他口中还想再骂些什么,可一开一合的嘴里吐出来的只是血水,尸体不用放便立刻浮现出紫红色的斑痕,倒水银的伤口皮rou脱离,甚至有些外翻,脑浆血ye和漏出的水银混了一地,死状极其惨烈。
周围的人被这场景吓得鸦雀无声,甚至隐隐传出一股尿sao味,而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