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百朵栀子花碾碎了坠进湖泊;象征神圣的乳香与没药洒进了腐烂的血与肉,纯洁包藏肮脏,典雅遮掩放荡;积存足足一个世纪的贪婪与病象,齐齐倾轧肉体与精神,毁灭信仰,铺开情色与罪恶的艳香——糜烂如污血吞没天堂,酷烈如美狄亚的疯狂。
羊羔被抛下阿索斯山,山顶的修道院荆棘般刺透了它体内的欲望。
没有什么能比法西诺斯的注视更能激起他歌唱的诉求。他的身体的全部,每一根毛发、每一个细胞、每一滴血液都在渴求着死亡前的欢唱。
他便轻唱,用沾染亲人仇人血液的双手缠绕着他的亲人、仇人和永远不能与之结合的恋人;他便高唱,用坚贞而赤忱的唇吻和回归初生的、不知遮蔽、赤裸无瑕的肉体;他便欢唱,用他的绝望。
“看着我……法西诺斯。”
燃烧的荆棘刺穿了他的胸腔。
“看着我……”
指尖蝴蝶般吮吻地毯中的花朵,从松弛到收拢,再从蜷曲到纠紧。皮肉的阻隔在夜深时消失殆尽,细胞壁被灼烫的组织液撑破,迫不及待涌入另一个躯体,片刻之后,固体将在这个世界灭绝,血、肉、骨骼以及那些非实在事物的全都成了浑浊的、流动的物质,肉身撞击产生的高温会在不久后将它们汽化——他知道什么都不会剩下。
这个世界终将死去,与生同日。
尾调是冷的,没有生命,没有希望。
“看着……我……”
寒冷的荆棘刺穿了他的胸腔。
法西诺斯的神情也是冷的,沙利叶知道那是镜面的温度。他最后笑了下,眼里闪烁的光彻底熄灭,只余下两片弧面优美的、海蓝色玻璃。
夜莺死在没有月亮的晚上。
它不再追逐月光。
松树滴下眼泪为它送葬。
它不再歌唱。
——
“全能的天主圣父,你是生命之源,你借圣子耶稣拯救了我们……”
——我无法被圣子耶稣拯救。
他将皮面本放在贴近心口的位置。
“求你垂顾……接纳他于永光之中。”
——我终不会被永光所接纳。
他漫步到湖水边,遮住透进眼球的光。
——我的一切属于我之挚爱。
他俯身亲吻水中的倒影。
——即便我是他钟情的镜像。
(F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