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冷的风从窗户敞开的缝隙间钻过,拖出类似呜咽的怪腔,房间里弥漫浅淡的血腥气。枝形吊灯洒下柔和的光晕,勾勒出房间一角莫里斯的身影,陷入昏迷状态的雌虫胸膛不明显地起伏,渗出少许血迹的面孔显得格外安宁。距离他不远处,几只雄虫的尸体以扭曲的姿态歪倒在地,小巧可爱的脸孔凝固在愉悦向惊恐过渡的怪异神情,肤色透出灰暗的青白。
丝丝缕缕清甜的花香,掺杂着室内盘旋的腥臭气息。沙利文跪坐在雄虫身上,目光扫过这一幕堪称怪诞的场景,最终定格在雄虫深紫色的眼瞳。
乌黑长发如丝绸般散落在身周,佩戴素色面具的雄虫眼睫低垂,轻缓地松开握住沙利文手腕的指尖。沙利文眼神追逐他的动作,覆在雄虫面具上的手指不自在地动了动。
从他碰触到雄虫的身体,不,或许是自踏入这个房间时起被屏蔽的感知,犹如笼罩在脑域的雾气悄然褪去,脑内轰鸣的警示愈发清晰,沙利文下意识闭上眼,压抑住心底起伏不定的躁动情绪。
阖目的瞬间,猩红的眼帘覆盖住视野,他“看见”数不清的丝线纵横交错,交织成重重密网,飘散出细碎的荧光,以堪称美妙而缜密的纹理布满整个空间,边缘的丝线逐渐虚化,延伸向窗外,融入晨耀星无边无际的夜色。
眼睑稍稍颤动,沙利文转动了一下眼珠,无数丝线如活物般盘绕在他的手腕,腰肢,蜿蜒爬过他的身躯,莹润微弱的光芒凝成一线,如同柔软无害的装饰,细细密密地缠绕过他的脖颈。
此刻,那些丝线尚未脱去无害的伪装,松散地搭在沙利文的肩头,末梢沿着肩颈的线条自然垂落而下,宛如层叠相印的银色细链,点缀在他深色的衣料。
沙利文身形凝滞了片刻,试探地仰起脖颈,随着他的动作,凝结成实质的Jing神触丝徐徐收紧,层叠的丝线旋绕纠缠,如同情人暧昧的抚弄,轻柔地滑过他的咽喉。
一道细细的血痕,顷刻渗出他的颈间。
灼烧般的刺痛感袭来,沙利文睁开眼,遍布周遭的丝线隐没,透过被拉开的帘幕,三重月的清辉洒落进房间,与朦胧的灯光溶化成一片,如纱如雾,披拂在沙利文与雄虫交叠的身影。
分明深陷杀机四伏的罗网,眼前的这幅画面,偏偏萦绕着如同恋人在月下相会的缱绻氛围,沙利文扯了扯嘴角,为自己不合时宜冒出的错觉。
随意瞥了眼空无一物的手腕,沙利文望向雄虫的双眼,他不知道自己希望从那双眼睛里找到什么,或许是一些更加明显的情绪,对一个自以为循着甜蜜的香气捕获到猎物,实则将自己亲手送进笼网之中的飞虫的嘲弄。
雄虫深紫色的眼眸倒映出他的身影,那双眼中并没有居高临下的轻蔑,也没有凛冽的杀意,仅仅是沉静地注视着他而已。奇怪的是,发现这一点并没有让沙利文松一口气,比起感到安慰,胸口处翻涌不息的,是近乎不甘的失落——那份温柔不含有丝毫特殊意味,换成另一个陌生的雌虫出现在雄虫面前,也会得到同样温和的态度。
沙利文的眼神微暗,他勉强勾起唇角,若无其事道:“那只雌虫和你是什么关系?我实在想不通,如果他认识你,怎么还会选择那种垃圾当雄主。”
“……垃圾?”雄虫重复了一遍某个字眼,轻声道:“你见过他们?”
“我跟朋友经常在酒吧聚会,这几个雄虫算是熟面孔,隔段时间就会出现一次。”沙利文从鼻端发出一声嗤笑,声音分外平淡:“光我看到过他们带来的雌虫就不下十个,然后再没有出现过第二次。”
“我稍微调查了一下,有意思的事情出现了,那些雌虫都跟他们中的一个缔结了伴侣关系,选择的都是财产全部对雄主开放共享的模式,而且在缔结关系之后短则一周,最长不超过一个月,雌虫就‘染病’身亡了。”
“你说是不是很巧?”沙利文弯起唇角,轻飘飘地说。
雄虫抬眼望向他,视线拂过沙利文不含笑意的眼睛,深紫色的双眸闪过些微奇异的情绪。
“他们没有受过惩罚么?”他低声道。
沙利文的语气听不出波澜:“什么惩罚?雌虫共享财产是再普遍不过的做法,至于之后发生的事情,伴侣之间玩点情趣,难道也值得为此上法庭吗?”
雄虫望着他,那双眼睛蕴含的神色,仿佛透过沙利文拙劣的掩饰,察觉到了沙利文心中积郁沸腾的怒火,并为此感到担忧似的。
“别这样看我。”沙利文的呼吸微滞,他狼狈地别开眼,浮在脸上的笑意散去:“你对谁都这么一副关心的样子吗?别开玩笑了,你只是习惯伪装成这种假惺惺的态度吧。”
说话间或许是动作幅度超过了限制,沙利文发出“嘶”的呼痛声,缠绕在颈间的丝线再度收紧,割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他止住话音,讽刺地笑了声:“别忘了,你的’绳索’还绑在我身上呢。”
雄虫沉默地看了看他,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沙利文感到脖颈缠绕的丝线放松了一些,他怔了怔,难得流露出少许脆弱的神色:“如果我不碰你的面具,你会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