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发现刘府佛堂里卧室的床上躺了个男人,赤裸上身,早已经气绝身亡。」
「死的是谁?」
「死的是个日本人,还是驻京日本领事馆的一个武官……据刘府的下人说,这个日本人叫石原,是刘树奋在天津任职时就结识的老朋友。两人有很多年的交情,平时石原没事就来刘府走动。出事情的前一个晚上他也是到刘府找刘树奋喝酒过夜的,结果第二天一早就被发现死在了佛堂里。」
听小郑说死的是个倭
寇,我暗暗感觉事情变得复杂起来,皱了皱眉头问道:「怎么还是个倭寇,他怎么死的?」
「身上两处刀伤,凶器是一把落在地上的剪刀。胸口一刀,脖子上一刀,脖子上那刀直接刺破了血管导致大量失血而死。」」
这和韩燕儿失踪有什么关系呢?她和这案子有关联?」
「嗯……是有关联。案发之后韩燕儿人不见了。不单她,她从韩府娘家带去的一个老妈子也跟着一道下落不明……几个巡捕感觉天底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所以当时就下了结论是韩氏挟佣人共同杀人畏罪潜逃……」
我听了不屑的呲了一声道:「岂有此理,这就是京城里衙门的风格,死的是个倭寇就都畏首畏尾,无凭无据草率定案。」
小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人证物证。据那几位巡捕调查,韩燕儿婚后不久就和刘树奋分房居住了。刘树奋到京城上任后还纳了房姨太太。案发当晚他和那个被杀的石原喝了酒,很早就回姨太太屋里睡了。而出事的那个佛堂则是韩燕儿日常独居之所,杀人的剪刀经过下人指认也是她屋里日常使用的……刘树奋说出事的佛堂平时除了韩燕儿和那个一同失踪的老妈子以外就没有人进去了,不知道为什么石原会死在里面。他还告诉几个巡捕他一直怀疑韩燕儿和石原有私情,所以希望官府尽快结案,不要大肆调查声张这一家丑。考虑到韩燕儿案发后下落不明,加上日本领事馆要求急速破案的压力,官府只能草草按韩氏和佣人杀人潜逃的结论结案。通缉刚刚发出没几天,战乱就开始了,刘府举家西迁,京城也乱了套死人无数,这案子也就暂时搁置了。」
终于打听到燕儿最新的情况,只不过情况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反而让我更加忧心忡忡。
我无力地向后靠在了椅子上,心中升起一股恐惧。
…………………………………怀着这样五味杂陈的复杂心绪,我迎来了光绪二十九年的秋天。
也就在那个秋天,我在天津又一次见到了刘树奋。
刘树奋被从京里派回天津为官的事情我早在年初从联军手中收回天津治权时就有所耳闻。
庚子年次年,李鸿章这个刘树奋最大的后台病逝,淮军体系彻底烟消云散。
不过刘树奋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又在五十多岁的年纪得到了京中几位亲王的支持调任新设立的天津练兵所督办。
这个天津练兵所督办的官职设立得颇有一些分权的意味。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朝中几位王爷设立这一官职的主要目的在于在一定程度上挟制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对新建北洋陆军和北洋海军的绝对控制。
好在我此时已经不在海军之中任职,而是调任到了归属直隶总督直接管理的天津巡警局。
也算是侥幸躲过了他这个仇人直接成为我上级主官的尴尬境地。
那个秋天我见到刘树奋本人是在英租界利顺德饭店宴会厅举办的直隶总督袁公家的寿宴当晚。
那天晚上的夜宴天津华洋军界名流大多出席。
天津巡警局也派人配合英租界巡捕房负责宴会的安全保卫工作。
众宾客推杯换盏之间,我在人群中又一次看见了刘树奋。
眼前的刘树奋和十年前我初见他之时相比已经又衰老了许多,面上的油滑由于岁数增长淡去了不少,只有那双三角眼里不时透出的一丝精明在告诉我眼前这个须发斑白的中年人就是当年趁火打劫抢去我未婚妻的仇人。
想到这里,我的眼前不禁浮现出当年韩府寿宴那晚燕儿在这个宴会厅内一袭淡紫色丝绸长袍雍吞华贵的俏丽模样,心里不由地痛楚懊悔起来:想必从韩府寿宴的那个晚上刘树奋初次见到燕儿起,燕儿就被他盯上了吧……整个晚宴期间,我都在默默观察注视着刘树奋,燕儿失踪数年,他脸上已丝毫看不出一丝哀伤之态。
整个晚上,衣冠楚楚的他都在八面玲珑地和在场的各位高官热络地谈笑风生。
想到他当年私底下的龌龊卑鄙,我不禁感慨他这个人长袖善舞的同时端的是心机深沉。
当然,我心中虽然恨得目眦欲裂,脸上依然摆出一副平静的神情,直到宴会结束刘树奋出了饭店大厅,我才紧紧尾随而上。
「刘书办,好久不见了!」
在饭店门口的维多利亚花园里,我见四下无人,从身后特意用多年前的老称呼叫住了他。
我一身巡警局制服,他转过头一开始还没认出我来。
直到端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