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
她面如金纸,还不时剧烈地咳嗽着,显然已经病入膏肓,不久于人世。
「张妈?」
我愕然道,借着油灯的灯光一眼认出眼前的老妇就是过去韩府门口的老妈子张妈,她原是燕儿故去母亲的丫鬟,从小看着燕儿长大,后来又和燕儿一同从北京刘府失踪。
我和燕儿订婚后那段时间,时常去韩府和燕儿约会,她每次看了都不阻拦,还笑呵呵地主动带我到燕儿闺房,所以和我早已十分熟悉了。
只是多年不见,没想到她已经病得这么厉害。
燕儿将手里的油灯放在炕头,然后坐在炕沿将张妈扶起倚靠在床头,语气里带着欣喜说道:「张妈,你看谁来了。」
张妈一双浑浊的眼睛透过昏暗的灯光看向我,待看清楚我的样子之后,她憔悴的病吞上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吞,正要说话,却又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燕儿见状连忙扶住她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好半天张妈才缓过来,对我缓缓说道:「姑爷,太好了,好人有好报!老天保佑你平安无事……咳咳……燕儿之前寻你寻得好苦……咳咳咳……天可怜见……神明保佑……你来了我就能放心走了。」
「张妈……黄鲲来了……我们有钱买药了……你的病会好的……千万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扶着张妈的燕儿像是受了 什么巨大的委屈,语气里透着哽咽说道。
「怪我怪我,今天姑爷和你重逢是上天保佑天大的喜事,我不该说这种扫兴的话。」
张妈虚弱而慈爱地拍了拍燕儿的手,转身示意我也坐在炕沿上。
她感觉到我身上还带着外面雪地里的寒气,颤颤巍巍地对身边的燕儿说道:「燕儿,我让姑爷陪我说说话。你拿柴火煮点开水给他喝了暖暖胃,要不这么冷的天姑爷该冻病了。」
燕儿点了点头,神情惆怅地看了张妈和我一眼,起身出了卧室。
张妈见燕儿出了卧室,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衣袖,两只无光的眼睛里大股泪水忽然噗噗落下。
「姑……姑爷……呜呜……我知道自己快要不行了,燕儿……燕儿这丫头以后就拜托您了。咳咳咳……不管她犯了什么错……请您都一定要帮帮她……我知道姑爷你已经娶妻了……可燕儿依然对你一往情深啊,她是个善良的好孩子。原本一个天津韩家锦衣玉食的千金大小姐,被我这老不死的拖累得如今食不果腹,却还为了照顾我一直坚持留在我身边……呜呜呜……我罪过呀……以后下了黄泉我拿什么和老爷太太交待呀。」
我握紧了张妈的手安慰道:「张妈,您安心养病,有我在呢,需要什么药我去买,您会好起来的。」
卧室之外传来燕儿噼柴火烧水的声音,我靠近张妈坐着,慢慢地将这些年的经历娓娓道来。
当我说到三年前婉如遇害以及父母先后去世的经过时,我盯着张妈的眼睛恳切地说道:「我现在在这世上已经是孑然一身,除了燕儿我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燕儿的事情您老不用担心,今天我既然找到了她,以后就再也不会离开她。不过……张妈……话说回来……当年在北京刘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您和燕儿为何要离开刘府躲在这个偏僻的小村子里……还……过得如此窘迫?」
张妈闻言叹道:「这事情说来话长。庚子年那个晚上,小姐在深夜里很慌张地到我屋里把我摇醒和我哭着说出事了。我问她细节她哭哭啼啼的也说不清楚,只是喃喃自语说自己差点被那个总来刘府的日本人侮辱,反抗之中一不小心把他给杀了。那时我看燕儿这丫头找我时已经有些神情恍惚,应该是受到了很大惊吓,感觉事态严重,就带着她连夜逃出了北京城,在郊外躲了一夜……咳咳咳……我和燕儿母亲都是保定易县人。燕儿母亲和我情同姐妹,现在这处宅子就是燕儿母亲还在世的时候给我置办准备给我养老送终时用的。我实在想不到还有哪里能躲避官府缉捕,就带着燕儿躲到了这侯府村。所幸这宅子经过这么多年还算整洁干净,我们就在这里安顿下来,到现在也有三年了。」
「咳咳咳……」
张妈说到这里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张妈您稍等,我先问问燕儿给您拿点药。」
我见状想起身出去喊燕儿。
「咳咳咳……不用……姑爷……家里早就没有药了……你先继续听我说完。」
张妈拉住了我的手,让我坐好,继续艰难地叙述道:「只怪我这老不死的不中用,一年多以前,我忽然犯了怪病,每日身上没一丝力气什么活都干不了了。我们俩从刘府逃出来时身上没带多少银子。原本我身体康健之时还能陪着燕儿给村里的几家富户洗洗衣服、缝缝补补挣点小钱勉强煳口,可我一病了就什么活也干不了了。请大夫和买药每个月又要花不少钱,所有的事情就都压在了燕儿这丫头身上。她是个好孩子,还总宽慰我说家里还有钱……咳咳咳……可我知道的,就她一个人干活那点钱,最多也就够我们俩吃饭的……去年年底,我有段时间没钱吃药了病得快死了,燕儿看我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