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就在空中消散了。
半晌后,李旻听他叹了口气,低头喃喃道,我瞧着小侯爷可怜见儿的小小年纪要承担这种灾祸便在抄家前一刻找人换了他,寻了个机会领养到身边就是石榴啊
李旻听到这里全然明白了,和自己的猜测如出一辙,只是没想到背后的原因如此惊人。
高甫已无心猜测雁王是否早就发现了十六的真实身份,他苦笑两声,接着小声说这么多年了,一直用嫖妓作幌子瞒着朝廷的眼线其实我压根儿,就没碰过他。
基本上他们今天把高大人抖了个干净,兜里能撂的全撂了出来,已经可以收场,只不过李旻回去要仔细消化今天的所有的内容,并想想要不要告诉十六,告诉他多少。
雁王从堂上慢慢走下,面色沉重,一语不发。他打开关闭了一个上午的大门,将白日炽烈的阳光放进昏暗室内,迈步向外离开。
“王爷若是心里有石榴还是多少为他考虑些别告诉他这个”
在转身离开的那几步里,他神色复杂地听懂了一丝托孤的意味,在此之下还有高甫瞒着十六的本意——这真相,太残忍了。
听着长庚说出了一切秘密,十六的眼神开始放空,耳鼻如泡在水里一般嗡嗡响着,他抬手想说停下,我不是什么侯爷,也不知道什么侯府我只是他只是想再去京城再看看,然后就离开那个是非之地。
他无力地摆手示意长庚停下,手臂抬动的时候衣袖拂过了狮子头上的酱汁,十六一向爱干净,平日里出门衣服都不打褶,身上总是带着淡淡的香味,仿佛不染尘埃一般。他愣愣地看着坠着流苏的袖上粘了黏黏糊糊的酱,呆滞不动,静坐一小会。
周围的人压根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有长庚看到了他的呆愣,心说不好。与此同时十六突然伸出手,来把盘中肉丸细细捏烂捏进掌心,提起桌上的汤盅猛地掼在地上!酱料油脂顺着袖口灌了进来流了一手,他站起身来掀了垫菜的绒布,哗啦啦一片砸碎在地上,而十六的人也像食器溅起落下,跪坐在满是汤汁的地面上,用力攥住拳颤抖。
时间就像是静止了。吵吵嚷嚷的食客错愕地望向这间包房,快步在桌间递送餐碟的小二也停下了脚步,只有台上人还在一句不停地唱着。
竟是这点脏乱压倒了他最后的体面。
长庚不敢动作,只看他双肩颤抖,突然听到沉闷的声音从十六低垂的嘴角传出来,好像在念叨着什么。那声音越来越大,压抑已久的委屈在此刻瞬间爆发。他抬起洁净的有些苍白的脸,红着眼盯着长庚的脸,然后咬着牙根狠狠问道———“凭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我?”
门外护卫听见响动和喊声迅速冲了进来,将两人一团围住!
十六想站起来,肢体的抖动使却他察觉到双腿无力支撑,本欲逃开众目睽睽,但无能为力,围观着的人在包房外越凑越多,透着纱帘向里看。无法自控的自尊捣碎了他最后的理智,羞恼渐渐漫上脸来,汇聚成了说不清来由的愤怒!
此刻他已经听不见外面人群叽叽喳喳说了什么话,眼扫一圈,视线落在了长庚身上,他的脑子已然绷成了一根筋,狠狠地盯住面露诧异的雁王,在混乱中抖着双腿颤颤上前,拽住对方的领子,眼前的景象上蒙了一层混乱抖动的黑线,他激动地涨红了脸,大声地质问,“凭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
想当初侯门惨案轰动全城,自己还只未过垂髫之年。皇室亲兵抄家顾府后,所有财产都被清点呈入内库,男人们该杀的杀,流放的流放,内眷们被闭门锁在府内活活饿死!
顾家兵是皇家的,财也是皇家的连命!都不是自己的!!!
这场噩梦无数次冲进十六的脑海,他本以为新的身份和时间可以减缓过去的痛苦,但这些压抑已久的回忆伴着力种千钧的残忍真相,轰地砸在他身上!毁灭他最后的自尊。
长庚急忙忙站起身想扶他起来,双脚却被地上的汤油一滑也摔坐在十六身边,为了保持平衡他的手顺势撑在地面,压在了摔碎的瓷器片上,鲜血混着污油冒了出来,又痛又狼狈,身边人赶过来要扶,被他痛斥滚到一边去!只见那血越流越多,王爷捂在衣袍上晕进了乌黑色里,使得场面并不那么触目惊心。
小侯爷慢慢抬起眼打量着狼狈的长庚,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血越流越多,从乌色袍边逐渐融在菜汁中漫了过来,一时间他感到了冲头的恶心,提着的胃一番搅动顶到了嗓子眼,哇的呕了出来!胃液从口鼻灌了出去,眼泪和口水2一并涌下,相当难受,也异常的难堪。他面红发乱,被呛辣得连声咳嗽,胸腔呼哧作响,好像再喘几下双肋就要扎进肺里那般。
此刻痛击着长庚的并非其脏乱的窘态,而是他看到小侯爷竟开始失控地崩溃大哭起来,旁若无人!
“莫莫哭了”
他呆在当场,忽然被这么一激慌了阵脚,不知所措地安慰着,抬手用自己的袖子去擦十六脸上的污液和泪水,双手的血还没来得及止住,也顾不上包扎,只是拢着染血的手心,用还算干净的手背去蹭那人脸上的泪。他感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