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可没有那么这么不自量力的想法。”
“那文和认为我想干什么?”两根手指攥住了贾诩的纸手,她凑近了他,“你是怎么想的?”
因着她身旁睡了个酣梦的小孩,所以一切声音都压得低,需靠得极近才能听明白。太近了,近到即便是那样漆黑的帷幕里,贾诩也能把她的五官看得一清二楚。
“你……”几十上百的计谋在脑里转过,又碎在眼前人狭了笑的眼睛里。他卡了半天才找回阴阳怪气的语调,但声音是嘟囔出来的:“殿下的计谋,又怎么是在下能想到的。”
“文和也一起去吧,嗯?”她渐渐地轻了声音,“要是担心我趁人不备把他丢进水里,你就把毒粉带上。”
心里的念头被拆出了壳,心纸君的动作迟滞了些许,他望了眼广陵王。她是带了笑的语调,然而眼里没有笑,低着声音又说了句:“怎么样?”
轻柔的语流转圜了温度飘到心纸君上,贾诩没说话,于是一只手指摩挲上心纸君的身体。手指搓着纸片小手,柔柔地走到贾诩的面颊上。她是没能摸到什么的,只是倚着纸片轻抚。纸片身体在触碰下细细碎碎地响,是贾诩提了纸拐在她手指尖戳了又戳。
她的手指些许转了方向。
“……广陵王、你这个人!”纸片窸窣地抖了下。
那当然是有感觉的,心纸君的面颊飞了酡红,他弓起了身子,略略躲开广陵王的手。呼了口气,广陵王轻轻地拂过他的额尖:“凉州绝域殊方,山脉隔绝,终年被积雪风沙环绕,和广陵不一样。广陵四季雨水丰沛,春有霪雨夏拥雷轰。西凉有西凉的景色,广陵也有广陵的独特。”
勾过头,她正视了白垩顶,不知是跟谁说道:“来到新的地方,总得有人带着看新风景。”
抚着他脸颊的人缓慢地矮了手指,头一歪,面朝向心纸君的方向阖了眼。
垂了眼睫看着广陵王,思想的浪潮在深夜掀腾着。不同于人类的五官,心纸君的五官简易,然而对人的情绪感知异常灵敏,半点都藏不住。他那日和广陵王起了争执,自以为自己是冷腔冷调地嘲讽了一番广陵王,然而那人静了片刻,把铜镜挪到他面前,镜中,他潜藏的情绪全呈托在面上,一览无遗。
只望了一眼,贾诩便瞥开了视线。
“先生真是那么想的吗?”她低声道,“文和就那么不信我吗?”
耳根被回忆的雕凿声震了。等他回过神来,玉轮已偏到西方。长长地凝望了床头人,半刻钟后,贾诩提了拐杖在她掌心碰了三下。那是约定的暗号。
[4]
五月五的早晨,王府屋舍刚披了朝霞的轻纱,两匹金鬓枣红马便一前一后地从正门踱了出来。
为首的人不时扭过头朝后看,缀在后方的人笑微微地一拍马颈,赶了几步追上在前方人。一抬眼,彼此的眼睛遇上了。
“怎么了?”广陵王笑道。
小孩摇了摇头,驱使马匹朝前走,走了没几步又掉回头来,长睫下是四处乱晃的眼光:“……殿下、殿下能教我怎么授衔吗?”
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人一马,广陵王笑道:“文和想要的话当然可以。文和已经做得很好了,只是有一点地方需要改进。先从脚掌开始,脚掌不能整个贴在马镫……”
尽管绷住了表情,小孩的动作并不像平常一样自然,一对上视线,他便挪开眼,眉梢眼角仍是透出些许僵硬的不自在。
“背要挺直,跟着马匹的节奏打浪……稍微有点错,要这样……”
手掌落到小贾诩的背部,隔了衣物,触到了一手温热,小孩挺直的腰背忽然软化在掌心下。耳廓晕开些许红渍,小贾诩眼神越发慌乱,背部动作几乎变了形。
“怎么了?骑马太累了?那坐过来吧。”
两手一抱,广陵王环住了小孩清瘦的腰身,向上一提。袍袖里安置的心纸君开始骚动。
“殿下、等等、啊……”
腰身上环着的手掌越发用力,几乎是要被提起来了,生怕马匹受惊,小贾诩急忙蹬开脚蹬。视野骤然旋转,他被广陵王抱进了怀里。
“其实一开始文和就做得很好。”
“没、没有,殿下骑术精湛。”低了头的小孩伏在马背上,磕磕绊绊道,“诩还有许多要和殿下学习的。”
“我毕竟比你提前先经历了一些年岁,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
迟了语音,一时间只有耳旁飒飒的风吹拂,连袖口处踢蹬的心纸君也静止了。广陵王的视线落到小贾诩的左腿上。
视线与贾诩的余光相遇,顿了顿,她掠过一个笑:“会比我做的更好。”
没有再给怀里小孩思考的时间,一鞭抽下,马匹狂奔起来。笑声在风中飘散凋零:“走吧,再慢悠悠聊下去,等会要接不到波神了。”
鞍上的人利落地跳了下来,没有接受广陵王伸出的双手。刚站直,小贾诩立刻偏移了脑袋,面朝向远处的江面。
背过双手,手指探到袖口,广陵王笑微微地站到小贾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