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壶,烟青纱帐轻拂月光……就是宴无好宴,豪奢中透着隐隐的杀机。
“知州,不知时明府眼下如何?”江石举杯问道。
楼淮祀笑道:“啊呀,江兄见外了不是?前几日还与我称兄道弟,故人要来,翻了脸,生了疏,叫我知州!”
江石早知楼淮祀不要脸,但每次楼淮祀都能不要脸得别出心裁,他何时与楼淮祀称兄道弟的?
“江兄有心了,你且放宽心。你时兄弟好着呢,我娘子连压箱底的好药都翻了出来,宫中老御医出手,定保他以后照旧活蹦乱跳。”楼淮祀不忘吹嘘卫繁的大方,“几百年的人参,别说长出胳膊腿,连鼻子眼睛都长出来了,仙药。”
江石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把身受重伤的时载扔进牢中喂虫的是楼淮祀,拿百年老参的也是楼淮祀,他娘的,人也是他,鬼也是他。生得甜苦两张脸的人物比比皆是,如楼淮祀这样毫不避讳的却数不出几个来。
至于鼻子眼都有的老参……楼淮祀说得估计不是什么老参,而是人参Jing,还鼻子眼,怎不说一刀下去还流血?
楼淮祀笑嘻嘻的,他如今手握重筹,底气十足,心情一好,就喜欢胡说八道。
俞子离捏了一枚干果砸向楼淮祀,叫他稳重点。
江石既开了话头,心中又实在挂念,索性把话挑开:“那……知州,不知徐泗在牢中如何?”别让楼淮祀给折腾得只剩一口气了?云水寨拦截商船,打得劫富济贫的旗号,江石虽不以为然,徐泗这号人物他却颇为佩服。
“他?那就更好了。”楼淮祀慢条斯理道,“好酒好rou伺侯着,不曾打他,也不曾骂他,短短一两日,养得人都白胖了。”
江石忍无可忍,道:“楼知州说笑了。”
楼淮祀笑:“江兄信不过我的为人,当信我不是蠢物,活灵灵的徐泗于我才有用,血糊糊的徐泗屁用没有。”
俞子离烦死楼淮祀满嘴闲篇了,敬了一杯酒给江石,道:“江郎放心,徐泗在牢中确实不曾受到亏待。”就是被楼淮祀气得够呛,这两日,楼淮祀有事没事就跑牢里跟徐泗唠嗑,想徐泗这般的草莽人物,是宁愿挨刀也不愿听楼淮祀的挖苦。
“江兄弟,你确定将我的请帖递与了付忱?”楼淮祀看看天色,动动屁股,“别是胆小,不敢来了?”
“不会。”江石摇头,“徐泗与付忱的所作所为,我不敢说无损道义,然他们生死情义却不掺半点假。”
“多想不开啊!”楼淮祀也摇摇头,“动不动就生死兄弟,不过,他们要是大难临头各自飞,那我倒不好张手脚!”
江石呆滞,怎么听着这般别扭。
俞子离吐出一口浊气,他师兄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养了阿祀这个儿子,非得早衰几年不可。
“对了,江兄,那付忱对你也是信任有加啊。”楼淮祀高举着杯,掩着袖,半藏不藏的,“我拿了云水寨的二当家,还有一干想在栖州纵火的小贼,付忱等人定有如惊弓之鸟,到外躲藏,要么逃命,要么密谋,如何也不敢轻易现身。没想到江兄竟还有法子与他们接上头?看来除了吹笛之外,还有别的手段,要不透露一二?”
江石道:“知州不如把我也投入牢中,结交匪类当入罪。”
楼淮祀没声气睨他一眼,再亲手给他斟酒,道:“你看你,有妻有子的,如何能任性妄为?真个治你一个与匪类结交的大罪,你妻小家人还能不受牵连?”
江石想吐血,没吐出来,别说血,连气都吐不出来,以后定要离楼淮祀远一点,与他来往,早晚得犯心梗。
江石品不出心中滋味,厚着脸皮跟来的贾先生却是眉飞色舞,要不是场合不对,又未曾尘埃落定,他早已拿箸击杯,唱首家乡小曲出出憋了一辈子的鸟气。
楼淮祀跟江石插科打诨,见贾先生坐那骨头都轻了好几分,这老头,真是的,一把年纪了,就没养出气来。他都有些后悔带了贾先生来,万一这小老儿一个喜极抑或一个怒极,归了西可如何是好?摇摇头,叫一个手下看牢贾先生,脸白手抖的,就赶紧给他喂颗吊命的药。
而且,贾先生高兴太过,引得江石时不时地瞥上一眼,神色间满是疑惑。
楼淮祀也不遮掩,道:“江兄,你有所不知,贾先生的家人因贼匪而亡。”
江石吃了一惊,道:“云水寨下的手?”
“那倒不是。”贾先生倒着老眼,不Yin不阳道,“栖州的匪,十个里九个沾着人血,云水寨莫则个清清白白,吃斋念佛的?”
江石苦笑。
楼淮祀接口:“诶,不秃不毒,手上擎着香,暗里捅一枪,秃驴都不可信,何况杀人不眨眼的贼匪。”
俞子离烦死自家的小师侄跟个乌鸦似得呱呱呱地没个停歇,登船落座后,就没见他停过嘴,条舌头拿尺一量,一晚能薄上几分,全是因话太多之过,道:“好了,当心贼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摸上船。”
楼淮祀不以为意,道:“牛叔早就布下天罗地网。”
鲁犇一拍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