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在手里,沈甸甸。
我的大脑飞转着。
“你小子,也是硬骨头,今天就给他点顔色看。”
我心一抖,走了过去。
我还能有什麽选择!
那是在大二,搏击课後,被拉壮丁去帮迁往新楼的校图书馆搬书。教官一声令下,脱下汗湿的作训服,光着膀子抱起一摞摞紮好的图书在破得快要散掉的老图书楼进进出出。
他站了起来,静静地面地我,微笑,他在微笑。
子康,我亲爱的子康,我们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出於本能,在两排高高的书架之间,两个深身流满泥汗的小夥子激吻在一起。还是出於本能,我蹲下来,用剧烈颤抖的手解开他的腰带,褪下去……
“他多管闲事,坏了我们的好事不说,还想抓我们的人,也不看看他在哪儿!”
他们把我解下来推到老大面前。我告诉他,跟定了他,因爲和*******有仇。
我看不见了,泪水让我看不见他了。
四个月前,当我领受任务悄然消失,队里宿舍他的枕下多了一张字条:“我出任务了,不要找我。等我。”旁边,是一颗钢戒。我买不起钻戒,但我有最真的心。
枪口掉转,飞腿,侧踢,我作出了这一生最乾净利落的一次转身。
祁少是说我入会第一天的表现。当他们宣读完规矩,我一把脱了背心,任他们捆了。
一切就那样发生。
平常,我想得最多的就是,如果他有危险,我要爲他挡子弹,然後在他怀里死去。
拉开枪栓。七年前,警院一年级。第一次接触手枪。我们只顾着玩酷,根本抵挡不了後座力的冲击,三枪六个脱靶。那张写满阳光的脸,隔着三四个同学转向我,轻轻一吐舌头,灿烂的笑让整个下午都变得迷离。
轻轻搂下扳机,“一、二......”
还能怎样,和他一起生,如不能,就一起死,这不是我早就作过的决定吗。
我们,被罚做300个俯卧撑。
最後一个下来,我俩半裸着汗湿的上身趴在砂石地上倒气儿,他歪过脸:“下回,还一起挨罚哈!”
四个月了,我煎熬着,只不过是爲了早点回去和他在一起,继续我们的拥抱和我们的战斗。
子康被吊了起来。反绑的手生扯着。他无法扭动挣扎,全部重量都集中在手腕上。
周围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们注定一起受罚。
“我的想法儿,让他知道什麽是疼,然後做掉,怎麽样?”
又一声呼喝,把我拉了回来。
子康已被放下来。
拷打疯狂继续。我汗水如雨,浸透全身。
我从来没有这样坚决过,冷静决绝。
以身相许。
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面对今天这样的局面。
“注意动作要领!”那是教官的声音,七年来我们几乎每天都要听到,我又听到了,注意动作!
慢慢瞄准。凹槽上部,朦胧隐现,那个被绳索野蛮缠绕的青年。
可我怎麽也不会想到!
一片欢呼。
二十大棒下来,我没叫一声,而是自己从一数到二十。
犯戒的成员,要在那里接受家法。走漏了风声坏了计划的,动了兄弟的女人的,背叛的、捕来的,折磨是这里每个人都乐此不疲的营生。
“涛子,过来!”
“大家夥儿看清楚了,今天我们抓了个*******!”
我有什麽办法,衆目睽睽,连一只老鼠都休想离开。
“涛子,你过来!”
我强忍住眼泪,握紧拳头。“我该怎麽办?”
他挣扎着,半跪,起身,捆绑着的身体艰难地寻找着平衡。
那边,子康被拖向与器械区相对的那片恐怖之地。那里,墙上是大字形的架子,顶部是铁鈎,水泥柱子,遍地是铁链、绳索。角落里,是一个巨大的铁笼。那里,是他们设私刑的地方。
我和子康进到藏书室的最里面,积土甚至比书还高的黑暗之处。他怀中书散落一地,我俯身去捡,他一把从後面抱住我。
又是一片怪叫。
祁少注意了我,和身边的人咬了咬耳朵。
新进的成员,要在那里过关。脱掉上衣接受二十杀威棒,然後在腰部刺上“忠”字。
我们在一起七年了,同学、情人、战友,早已不可分割。
我只能忍住。让我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走过去。祁少的手伸向後腰。一把枪从空中扔过来。
还是一片怪叫,好像非洲原始部落。
“作了他,死条子。”
五个人用皮带疯狂抽打着,每一下都重重打在我心上。
线条清晰被斜射进来的阳光镀着一层金边的躯体,布满血痕。